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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天朝殿前司下所轄拱聖軍火速行軍,只用了八日便抵達梓州府,稍作休整後直逼梓州路叛亂禁軍所在的射洪、鹽亭二縣。謝知遠軟硬兼施,一方面紮營準備強行攻城,另一方面天天命人向叛軍喊話招降。那些原駐梓州路的叛亂禁軍本就沒有想要與朝廷硬碰硬,眼看威脅不成,又見朝廷派出了最為精銳的拱聖軍,立馬就亂了陣腳,竟主動打開城門投降了。謝知遠命部分拱聖軍進城,接手二縣城防,將為首叛亂的士兵交由隨軍的衛尉寺軍法官按律處置,其餘士兵收編麾下,命人傳報回京,等著向涪城進軍,圍剿叛亂梓州廂軍。

  首封捷報傳抵帝京,在樞府為完善兵改具體事務而忙得頭痛的尉遲決看後,一掃心中這半個月來積壓已久的鬱悶情緒,大大舒了口氣,飛馬回府,準備換了便服去天音樓看看已是多日未見的安可洛。

  回府時,還隔了很遠便看見門前停了輛異常華貴的四輪馬車。

  待到了門口,尉遲決下馬的同時又看了看那馬車,隨後嘴角彎彎,臉上露出些許了然的笑容。

  有家丁過來牽馬,不及尉遲決開口問起,便主動稟道:「燕王殿下來府了。」

  尉遲決笑容更大,將馬韁丟給那家丁,邁著大步跨入府中,直直向前廳走去。

  一進前廳,便有男子輕佻的聲音飄來,「大將軍多日未見,怎麼瘦了這許多?」

  尉遲決忙低了頭,卻遮不住臉上快要氾濫的笑容,眼望著那男子袍下的金邊,「臣見過燕王殿下。多日未見,臣心裡甚是想念殿下。」

  尉遲決還未抬頭,左肩便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拳。

  他往右邁一小步,站穩後笑道:「燕王殿下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衛靖眼睛一斜,臉上也是抑不住的笑,「大將軍諷刺人的本事是越來越高了。」

  尉遲決動動肩膀,笑著打量衛靖一番,點點頭,「燕王殿下來有何要事?」

  衛靖嘴角抽搐幾下,「尉遲決,你就不能同我好好兒說話麼?自你八歲入宮做我伴讀起就從沒這麼謙恭地對我說過話!此番對我冷嘲熱諷的,這是要做什麼?」

  尉遲決道:「自封王大典後你便沒私下裡找過我,誰知你是什麼心思?」

  衛靖朝廳中間的紅木闊椅走去,撩袍坐下,兩條長腿向前一伸,舒服地靠上椅背,尖下巴沖尉遲決一揚,「大將軍不也沒有去我那裡?」

  衛靖的燕王府位於帝京城北,那宅子早先是甯江王府,建隆二十九年安世碌叛亂後,朝廷收繳了他的家宅,一直閒置在那裡,未做他用。晉王曾在天和二年時向太后乞過這宅子,想要來做晉王府,皇上都未曾允過。此次衛靖突然被封燕王,皇上命人將安府重新修葺一番,賜給衛靖作為燕王府。太宗朝時,甯江王府在帝京是有名的奢華容貴,後來雖然閒置了二十多年,變得塵灰滿院雜草繁生,可經過此次的精心修整佈置,燕王府又成了羨煞帝京眾人的貴宅。

  皇上剛一病倒,便封三皇子昌平郡王封為燕王,加同平章事銜,又命他進中書視事,再賜連晉王都未要到的安宅給他做王府,這一串動作裡面所含的深意,朝中人人都看得明白。

  尉遲決看他一眼,「我怎麼好在這種時候私底下去你那裡,這不是平白送給別人燕王殿下結党的證據麼。照我說,你今日也不該來這裡,有事兒叫人來傳話就行了。」

  「難道帝京裡還有人不知你和我的關係?就算你我互不往來,人家也要把你尉遲一門算作我的人。大將軍怕什麼?」衛靖嘴角斜翹,「尉遲相公臥病在床,我代天家前來探望,旁人還能說什麼閒言碎語不成?」

  尉遲決皺眉道:「你當旁人都是傻子不成?最近太亂了,你也別給自己找麻煩。老爺子這病,還是心病,不知何時才能好過來。」

  衛靖突然一笑,面色狡黠,「菀兒跟著秦須跑到梓州之事,你為何不同我說?」

  尉遲決看都不看,氣道:「不同你說你也照樣知道。燕王殿下放在相府裡的人還少麼?」

  衛靖看著他,「你這是在拿我撒氣?難道你敢保證,我府上就沒有你家老爺子安插的人?」

  尉遲決冷眼看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和晉王一樣了?」

  「沒有辦法的事,難道你想看著我死?」衛靖眯眯眼睛,看向門外灑進來的點點陽光。

  尉遲決冷抽一口氣,「這種話你如何能夠說得出口!」

  衛靖擺擺手,似笑非笑道:「你也不要裝了,父皇的身子人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皇叔那邊都已經蠢蠢欲動了,若是將來讓他得手了,以他的行事,我到時候還不是死路一條?」

  尉遲決胸口緊了下,「你先前找來的那個胡風,要想辦法除了,這人不簡單。」

  衛靖舔舔嘴唇,「我也沒有想到他竟能給你下絆兒,以前竟是低估了他。前幾天已經安排好了,你就等著看戲罷。得讓他清醒清醒,以為自己坐上樞副這位子就能隨意上下亂跳了麼?幸好那天在殿上有秦須替你說話,否則這兵改的事情就要這麼被他攪了。」

  想到秦須,尉遲決臉色又是一黑。尉遲紫菀離府那日晚上,他曾派人去秦府給秦須送信,若是尉遲紫菀真的去找他了,還請他派人將尉遲紫菀送回府來,莫要將事情搞大了。誰知秦須竟護著尉遲紫菀一路去了梓州,擺明瞭是知道尉遲翎不好大張旗鼓地派人去找尉遲紫菀。

  想到這些,他就來氣,手指攥得咯咯響。

  衛靖卻沒意識到尉遲決的異樣,仍自顧自道:「其實秦須這個人,父皇是準備留著往禦史台送的,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他歎了幾聲,才又看向尉遲決,見尉遲決滿面不善之色,才明白自己是觸著他的心事了,「梓州那邊,要不要我派人去說說?」

  「不要。」尉遲決斬釘截鐵地回絕道,「老爺子氣得要死要活,面子比天還大,不肯鬆口讓人去把菀兒帶回來。我還是瞞著他讓職方司梓州房的人查了,才知道秦須真是將菀兒帶了過去,安置在他府上。」

  衛靖依舊懶洋洋地靠著椅子,「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大家遲早都會知道。依我看,不如你勸勸尉遲相公,將菀兒許給秦須算了。」

  尉遲決臉色又是一黑,「秦須不喜歡菀兒。」

  衛靖笑道:「喲,就他現在這種處境,娶尉遲府上的千金還能委屈他不成?」

  尉遲決煩躁道:「你別再說這件事兒了,我說了也不算,還得看老爺子怎麼做打算。」他看看衛靖那悠閒自在的模樣,不由道,「今日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兒?」

  衛靖笑笑,收回兩條長腿,身子坐起,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件事還非我親自來對你說不可。定之,我要娶她了。」

  空氣似滯住不動了,尉遲決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無須問那個「她」是誰,只是疑道:「皇上這麼多年來都不同意,如今怎麼……」

  衛靖揉揉額角,「父皇這一病,也不知是哪裡想通了,這還是他前日主動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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