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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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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永好 說話間兩人繞著這貧民聚居的地方繞了一圈,又兜回了最初那間漢商的琢玉店。齊略皺眉不解:「這裡屬於貧民區,玉器店開在這裡沒用的吧?」 「這琢玉坊他們只是用來加工玉石的粗胚的,開在這裡便於招人工。這也是周節使當初出的主意,算是給這裡的貧民也尋條可以掙些口糧的活路。」 漢人愛玉,但最初尊崇的玉以白潔的和闐玉為上品,滇南產的碧玉和翡翠雖然產量豐富,但放在此時卻難登大雅之堂,算是次一等的奢侈品。也難得齊略興致大發,竟一拉我,道:「走,我也去看看這店主是如何以信立商法。」 那琢玉店的老闆跟我也是面熟的,見我站在門口,趕緊招呼:「雲郎中,可有些日子不見你了,快進來坐坐。」 「馬二哥有心,近來的生意可好?」 馬二唉聲歎氣:「別提了,戰亂加瘟疫,南邊的路斷了,璞玉沒法收上來;北邊的商途也不順,玉胚不好送,生意慘淡啊!」 「這一時之困,捱捱也就過去了。」 馬二手一面拿了大碗給我倒茶,一面笑:「我也是這麼想的,聖駕都在南疆,這亂的日子肯定有限。」 他倒了兩大碗茶過來,我趁他沒留意時,不動聲色的將兩碗茶都喝了一口,確定無虞才讓齊略取用:「這是用夏枯草等物煮的藥茶,初飲時有些味異,但舌底回甘生津,最能解暑氣驅風邪,你嘗嘗。」 馬二笑眯眯的打量齊略:「這藥茶的方子還是雲郎中給的呢。說起來多虧得雲郎中給的方子好,既能解暑又能避疫,我們慣了喝這茶湯,這次瘟疫才沒受多少連累。」 他知我並沒有成家,看到齊略和我形跡親密,便十分好奇,趁他去看屋內陳列的玉料時悄悄問我:「雲郎中,那位是誰?」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介紹齊略,頓了一頓,不意齊略耳尖,居然聽到他的問話,轉過頭來微笑道:「我是她郎君,姓齊。」 他口中回答馬二,目光卻落在我身上,有些抱怨責怪的意味,我心虛臉熱,有些尷尬。 馬二錯愕的看了我一眼,旋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道:「雲郎中何時成的親?怎的竟不告知我等一聲?滇中漢商年來多承雲郎中恩惠,你成親應當送禮表賀的。」 我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一眼見他原來坐的地方竟放著琢玉工具,趕緊轉移話題,問道:「馬二可這店不是從不賣現成玉器的嗎?怎麼今天自己也幹起琢玉功夫來了?」 馬二歎道:「最近生意不順,我守在店裡沒什麼事做,便做些水磨功夫打發時間。」 「南疆平靜的時候,你是怎麼做生意的?」 齊略聽了我的建議,有意考較一下商人的才能和品德,便出言跟馬二閒聊。 我無意參與進去,影響他的直觀判斷,便看店裡的各種玉胚和馬二琢出來的小東西。看了許久,看中了一枚採用鏤刻之法雕成的墨玉福壽簪,字紋處打磨得光滑潤澤,雖是墨玉,竟讓人覺得其晶瑩剔透,毫無生澀之感,便將示意馬家的夥計拿紙筆給我,寫了賬單,將它買了下來。 齊略和馬二交談許久,才若有所思的回頭找我,兩人出了玉店,我便將那墨玉簪遞給他。 齊略接過墨玉簪,突然眨了眨眼,笑得有些淘氣:「這就是你送給我的信物?」 「這是我送給你的冬至回禮。」 齊略怔了怔,面上突然浮起浮起一層淡紅,竟有幾分窘意:「你怎麼知道去年冬至我有給你送禮?」 「直覺。」 我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左手。他的手指骨肉勻停,掌心有練習弓馬刀劍後的薄繭,拇指和食指的內側,還有許多淡淡的細碎疤痕:「你怎麼會學習金石雕刻這樣的小技?」 「雕刻金石是稍不小心就要吃皮肉之苦的技藝,最能養氣,所以我便學了。」 他說著低頭看了眼我腰間所佩的桃符,抿了抿嘴,微微笑了起來:「你若喜歡這樣的小東西,我以後得空便多雕一些送給你。」 我心湖微漾,面上卻是嗔怒:「你還真當那養氣用的粗糙手藝,能雕出什麼精品來讓我喜歡?」 「既不喜歡,怎不見你扔了它佩金佩玉,卻偏要每日帶著?」 我無言,他將手中那墨玉簪插到發間,突然輕聲一笑:「我贈你木桃,你卻贈我玉簪,便如詩中所言……」 我想了想,笑了起來:「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 他眉目舒展,凝視著我,合著節拍,將那句「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反復的吟唱。 你送給我木桃,我回贈你瓊瑤,這不是對你的情意的報答,而是我愛情的信物,但願我們永遠相好。 齊略,我收了你贈的桃符,我便回你玉簪,那不是報答你的情意,而是我的信物——只是我們沒有可能永遠相好。 沒有永遠,我只有珍惜現在,珍惜的過著你在我身邊的每天每個時辰,我會將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刻在心裡,即使分別,也永遠不會忘記。 這天夜裡除衣歇息的時候,他替我解下腰間的桃符,卻沒有放到妝臺上去,反而持著它認真的說:「遲,我答應你,若哪一天你拿著它來要我辦什麼事,無論那件事有多難,我一定替你辦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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