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還巢 | 上頁 下頁
八七


  他輕啊一聲,眼裡綻出一抹喜悅至極的光芒,笑道:「當然不是,我只盼你日後在我身邊,日間喜樂平安,無憂無愁,夜裡清夢到明。」

  我知他話裡的意思,卻不接話,只是一笑,繼續蹂躪他那頭墨黑滑膩的長髮:「你這黑亮的頭髮卻是怎麼養出來的,簡直叫人羨煞。」

  他哈的一笑:「我這頭髮又粗又硬,要真是生在你頭上,你哭都來不及。女子生頭髮麼,當然要像你這樣又細又軟才好。」

  兩人都沒了睡意,輕擁閒聊,直到外面隱隱有雞鳴傳來,才倏然住口。我微微一怔,才道:「天要亮了。」

  他靜默了一下,緊了緊手臂喃道:「天黑的,還早。」

  我枕在他肩臂上,問道:「你往常是何時早起視朝的?」

  他不答話,我知他素有勤政之名,起得定然早,估計往常這時候差不多也有宮人叫起了。當下在他後背上拍了一下,輕道:「齊略,你若真愛重我,便不可因我而懈怠政務。」

  否則那狐媚惑主的名聲,就是我臉皮再厚,膽子再大,再不將世俗禮法放在眼裡,也真有點擔不起。

  他安撫的握了握我的手,笑道:「我明白,不過我往常也還是要再過兩刻才起的,你不用著急,接著睡會兒罷。」

  我略微放心,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你往常都有宮人服侍,在我這裡可沒有,等下你要梳洗整裝……」

  他抓著我,不讓我亂動,懶洋洋的說:「慌什麼,陳全一定在外面等著,等下叫他派人進來服侍就可以了。」

  我差點嚇得跳了起來:「不行!不能讓他們知道。」

  他噗哧一笑:「我在你這裡留宿,身邊的近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要是他們不知道,此刻早已翻了天。」

  這一點我很清楚,但他留宿歸留宿,明目張膽的叫人進來看到這滿室綺景,我卻一萬個不願意。

  「你來我這裡留宿,多的是藉口遮掩,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打緊,但叫人進來服侍可不同……不行不行……」

  他臉上的笑意一斂,蘊怒道:「什麼叫藉口遮掩?難道你……」

  我心知說錯了話,趕緊補救:「你性子那麼急幹什麼?我又沒有虛詞欺妄的意思,不過在這南疆蠻荒之地,我貿然與你同宿……總不太好,是不是?」

  他默不作聲,我摟住他的肩膀,繼道:「況且,長安規矩繁多,與南疆不同,你總得給我一段時間適應一下,收收野性的。」

  他這才緩和過來,好笑的調侃:「你呀,昨夜都有勇氣留我了,今天怎麼突然膽子就小了起來?我還以為你真不怕呢!」

  我此時才覺得面上發熱,突然有些口吃:「我……那……衝動……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個妥當的詞句,卻逗得他哈哈大笑,聲音裡不無得意的說:「雲遲,你也有從容不起來的時刻……我老覺得你占著上風,今天可是你落在下風了啊……」

  我氣急敗壞,反手去撓抓他腰間的癢肉,怒道:「你還敢笑!笑死你!」

  他腰肋間怕癢,被我一撓果然便忍笑不住:「行了行了,我不笑了!不敢了!」

  我收回手來,心情平靜了些,便在他胸前聽他的心跳,漸漸的組織好了詞句,等他的笑意真的平復了,這才輕聲喚道:「齊略。」

  「嗯。」他用鼻音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在這極重禮法的時代,一般人絕不會直呼他人的姓名,齊略的身份更註定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我和他在私處的時刻都喜歡喚對方的姓名,這本來無禮的稱呼,卻因為少人呼喚而有股異常的親昵私密。

  我輕輕一笑,歎道:「我也只在這裡,才敢叫你的名字。假如是在長安,禮法森嚴,時刻有人在側,卻哪裡有空間讓我行此無禮之事?到時你縱使不以為意,我直呼君王姓名,也早被人拿了去砍……」

  齊略聽我說得兇險,趕緊捂住我的嘴,低斥道:「休得妄言!」

  他雖不肯讓我說出個死字,但心裡卻明白我所言不差,一時無語,只歎了口氣。我心中微澀,旋即壓了下去,笑道:「只有在這南疆,我才能任性……」

  齊略在我手上吻了一下,我伏在他胸前,低聲喃道:「所以你在南疆的時候,就順著我的心意吧!像在陶家的那個晚上一樣,你也陪我作個美夢。在這夢裡,你我私下相見相會,不拘禮法,沒有別人,也不提那些會讓人不快的私事。」

  齊略凝視著我,好一會兒才如同歎息般的應了一聲:「好。」

  我心中微喜,一手撐在榻上,就想起身,不料頭一抬高,就覺得頭上一陣揪痛,不禁痛呼一聲。齊略慌忙順著我的起勢坐起,責道:「誰讓你起身不說一聲,這下頭皮扯痛了吧。」

  我用手一摸,這才發現自己的發尾和他的纏在一起,被他打了個結,真是又氣又笑:「你胡鬧,還說我。」

  「是你先拿著我的頭髮玩的。」

  那發尾的結本來不緊,但被我起身的時候繃緊了,摸黑卻解不開。兩人只得一齊起身,往屋裡找火刀火絨點火。

  窗邊的床榻上還亮,越往屋裡越暗,齊略不熟悉我室內的物件擺設,踢到了腳趾,痛得直吸涼氣。我摸索著引火,老也打不亮,不禁暗恨:「這臭東西,我早晚要找到制磷的辦法造火柴替了你!」

  好一會兒,我才將油燈點起,將兩人纏在一起的頭髮解開。此時雞鳴二遍,我趕緊收攏他的昨晚扔開的衣裳,給他穿上,再替他梳頭戴冠,一面道:「我對別人只說你昨夜是身體小恙,在我這裡推拿針炙,所以留宿,你可別傳出別樣風聲來。」

  「這樣的藉口,有人信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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