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還巢 | 上頁 下頁
六一


  「那是自然。」刀那明見我語氣緩和,便拱手道:「雲郎中,既然誤會已經解開,可否請你將兩位祭司和巫女放出來?」

  我轉頭去看荊佩,大聲說:「四王子,巫教的兩位大祭司都是荊醫官的俘虜,照我朝的規矩,俘虜是俘獲者的財產與榮耀,該怎樣處置由她做主。」

  如果因他一句話就把兩位大祭司放了,巫教免不得要承他的情,說不定會成為王庭與巫教和解的引子,這件事卻是萬萬做不得的。至於巫女,羌良人雖是被摘了名位的先帝遺妃,但只要她未改嫁,宮禁出身的人對她都會保持一定程度的尊重,也不全算人質。

  荊佩見我突然把她推出來,不禁一愕,我微微一笑,沖她使了個眼色,溫聲道:「荊醫官,兩位大祭司身份不比尋常,卻不能當俘獲者的奴隸,你還是照著匈奴、鮮卑諸部的舊法,酌情寬減一二,將他們放了吧。」

  匈奴、鮮卑的慣例是俘虜可以讓部落家族出牛羊金銀等物贖回去。荊佩想了想,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卻有些躊躇,道:「雲郎中,這兩人雖是我抓住的,可如果沒有大家的幫助,我也要不到贖金,這贖金該怎麼要,你替我拿個主意吧!」

  我知道她骨子裡也深受禮教約束,這拿了人質勒索贖金的事實在抹不開臉,才會又將球踢到我這裡來了,暗裡氣結,面上卻只能笑道:「這樣啊……四王子,勞你向巫教遞個話,請他們用一千棵合圍抱的木料,十座能燒磚料石灰的窯場,五千石糧草將兩位大祭司贖回去吧!」

  刀那明臉上的表情古怪至極,怔了怔才道:「雲郎中,這別的都好說,就是……這燒磚料石類的窯場我聽都沒聽過。」

  我這才想到南滇此時還沒有燒磚燒石灰的習慣,笑道:「你們不明白也沒關係,只要答應了,我們自然有人去教該怎麼建……還有,請轉告教壇一聲,我們不反對分期付款,他們什麼時候簽下不可反悔的券書,把第一批東西送來,我們就什麼時候放人。」

  刀那明點頭應允,突然道:「雲郎中,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四王子有話請說。」

  刀那明看了眼四周的虎賁衛,低聲說:「我知道雲郎中對巫教恨之入骨,可如今我祖母還沒康復,掌握不了大權……我們現在對付巫教,還不是時候。」

  我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微笑回答:「四王子,明天我會去給令祖母治病。」

  刀那明大喜過望,拱手施禮道:「如此,多謝雲郎中。」

  刀那明帶著他的隊伍奔神廟而去,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喜笑顏開,高蔓一臉佩服的看著我,笑道:「雲姑,你想得真是太遠了。有兩位大祭司的贖金送過來,我們要建使領館可不怕沒有材料了。」

  「我要他們交這樣的贖金,可不僅是為了建使領館。」

  高蔓想了想,一擊掌,笑道:「對,送這些大張旗鼓的贖金,能讓他們丟臉!」

  我點頭,望著山上的神廟舒了口氣,笑道:「正是要讓他們丟臉,堂堂巫教兩大祭司,竟被女子俘虜,要由信徒贖回來,我看他們以後怎麼重立站在神壇上的威嚴。」

  我握緊了手,喃喃的道:「要毀滅這個盤踞已久的宗教,就算用武力踏平了神廟,也有不足。還要從他們的宗教文化入手,推翻他們的偶象,剿滅他們的神物,摧毀他們的信仰……並趁其混亂,以另一種更具合理性的文化代之,如此,才能一競全功。」

  第三十八章 蛇咒

  為防夜間行軍遇襲,這一夜虎賁衛就駐紮在醫館裡,次日才將幾名重傷的衛士用擔架抬了回驛館。

  我們這隊人馬本應極街上的行人議論的,但不知何故,我們走在街上,卻發現行人都齊整整的退避在街道的兩側,低聲竊語,可注意力卻分明並沒有放在我們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

  正疑惑間,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悶雷般的嘶鳴,那鳴聲沉渾厚實,帶著股憤懣鬱氣,似乎是什麼生物在已經瀕死,但受盡委屈,卻不甘就死的掙扎長嚎。

  「象鳴?」我心下一驚,趕緊讓高蔓領虎賁衛整隊靠邊,免得跟向這邊走來的大象相撞,出現不必要的損傷。

  眾人剛剛站好,就見一隻龐然大物從街口那邊走了過來,它寬厚的背上有個人伏著,手腳虛懸搖晃,死活不知。大象的腳步很重,走得很慢,似乎那人有萬鈞之力,要將它壓垮,它每只腳落地以後,都有可能再也撥不起來了。

  走得近了,我才看清那象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舊的已經結痂,新還在往下淌血,而它背上的那人跟它一樣,也是遍體鱗傷。那一象一人緩緩而來,大象又一聲嘶鳴,但聲氣卻比剛才那聲弱了許多。

  我腦中靈光一閃,叫道:「這是跟青蟒爭鬥護主的那頭象!是它!」

  一驚之下,我手裡的馬韁微松,胯下的馬沖出,竟像那頭傷象迎了過去。我雖沒馴養過大象,但負傷的孤象會攻擊人的常識卻是有的,心中大駭。那象受驚,果然一鼻子向我這邊卷了過來,我趕緊伏身馬背閃了開去。

  便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長嘯,嘯音沉厚中又帶著幾分柔婉,竟與象鳴有些肖似。那象被嘯聲一沖,兇狠揮舞的長鼻便停了停,卷了回去。

  「雲姑!」高蔓駕馬沖了過來,攔在我身前,對我座下的馬揮鞭幾抽,趕離大象身邊。

  「你……」我大驚失色,轉眼看見剛才發嘯阻止大象發狂的人正是羌良人,才略微安定,唯恐高蔓胡亂出手,反而引來大象暴怒狂攻,趕緊縱聲大喊:「別動手!她會馴象!」

  待我兜轉馬頭,回到隊伍之中,那頭大象已經停下腳步,在羌良人馬旁駐足。大象眼角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地,鼻子拱到羌良人胸前,她伸手輕輕的撫摸著,眼裡也晶光瑩然。

  一頭渾身是傷的大象,偎在一個纖弱美麗的女子身前,四目相對,淚下如雨,那種感覺分外的震憾人心。高蔓他們不識象性,看到這情景都呆住了。

  我知大象是極富感情的智慧生物,定了定神,策馬走到他們身邊,對羌良人道:「讓它把人放下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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