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還巢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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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連忙與那文士見禮,我也過去鞠躬道謝,離得近了,更見那人眉目疏朗,氣宇軒昂,有股允文允武的氣質,雖然顯得孤傲清冷了些,令人不大敢接近,但確是一表人材,十分醒目。正是越嶲郡目前的太守,當今天子的寵臣徐恪。 原來他巡防己畢,連夜轉回治所,聽聞天使已經住進了驛站,便來拜訪,正趕上院裡巫蠱事發。當政令隨行的郡衛團團圍住驛站,虎賁衛的統率軍侯也節制住了屬下,彈壓得當,使隊並沒出現人員傷亡。 兩方見禮已畢,徐恪得知我就是朝廷派去給王庭王太后治病的醫官,頗有驚訝之色,打量了我一下,問道:「雲郎中,南疆巫蠱盛行,似今夜之事在滇國常有發生,你可害怕?」 我聽徐恪問得鄭重,也正色回答:「我自知道將來南滇,便有了直面巫蠱之術的準備。如今夜之事,雖然出於意料,微有驚意,倒也說不上害怕。」 徐恪微微點頭,又問:「适才我觀你行事,似乎對巫蠱也有所知,你可能解之?」 「雲遲隨巫醫學習滇南醫術不久,未探得精髓,推演不出巫蠱之要,能據其所授防範一二,但卻無法破解。」 徐恪問明我是跟刀那明的隨身巫醫學醫,微有喜色,問道:「滇國一向只有巫教中人才能學習巫蠱精要,你覺得滇國王子身邊那個巫醫真的有用?」 「很有用,可惜他對我懷有戒意,不肯將其所知盡數教與我。而且我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學習。」 我有些嗟歎,只有在使隊有危險的時候,刀那明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才會肯將那巫醫放過來教我。如今已經事發,想再從那巫醫嘴裡掏出什麼東西來,可就太難了。 徐恪看了我一眼,微微揚眉,突然對周平道:「巫教尋是生非,若不打怕他們,使隊南下不安全。陛下可有限定使隊抵達滇境的指令?」 周平聞弦歌而知雅意,呵呵一笑:「陛下並無嚴令,且南下道路崎嶇,便是腳程稍緩,也無不可。不過我隊在越嶲整頓,卻要勞明公調撥糧草,多多費心了。」 我聞言大喜,知道他們既然打定主意借機敲南滇的竹杆,肯定也會設法替我製造學習機會,連忙答應:「僅是滇國王子的巫醫所知,雲遲再有兩日時間就能學全。明公如能替我再尋幾位良師,雲遲不勝感激。」 是夜,徐恪便與周平定計,周平和使隊裡的幾個主事都扮成被巫蠱魘害,使隊繼續在越嶲「整頓」。而徐恪則派出郡兵,一面軟禁南滇使隊;一面大索境內,尋找肇事巫師。 不消說,這肇事的巫師不管有沒有找到,徐恪借題發揮下令的軍事行動都不會停止。 半個月時間,不止越嶲郡內的巫教殘餘又被梳理了一遍,連麗水之南的滇國本境也被郡兵襲擾了幾番。但這襲擾徐恪做得十分講究,所襲之地的巫教教壇被盡數摧毀,但屬於王庭直屬的政權組織卻是秋毫無犯。等到郡兵回撤,王庭的勢力便趁機擴張,將巫教擠在一邊,很是揀了便宜。 徐恪將滇國巫教一壓再壓,那斥責巫教背信棄義,等到暗害天朝欽使的「義正詞嚴」的檄文傳遍了臨滇的三郡,送入了滇國王庭,天朝赴南節使周平的「病」也開始好轉了。 不過周平的「病」雖然好了,但使隊卻還是沒有立即南下,徐恪也不知是怎麼拿捏的滇國王庭,居然逼得王庭就是沿途徵用四萬民伕,開山劈樹,架橋設渡,日夜不停的趕工整理道路,並派出了王太子出迎三百餘裡。 我苦學之餘,聽到這些消息,不禁對徐恪佩服得五體投地——朝廷目前南下的最大障礙就是南滇地勢複雜,不好行軍,王庭現在修的這條路哪是路啊,根本就是滇國脖頸上的套索。 滇國的王太子面上有不健康的蒼白,長相竟比翡顏還要俊美幾分,可惜右手綣縮如小兒,卻是天生的殘疾,且目光閃爍,畏縮不敢與人相對,一看就是懦弱的性子。 一行人踏進風物與中原迥異的南國,登時被沿途錦簇的花朵,悠閒散步的大象,顏色對比鮮明的行人,偶然站在木樓上開屏鬥豔的孔雀等等新奇事物吸引住了。使隊裡的虎賁衛和節使周平還能做到目不斜視,高蔓和兩小卻是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的,時不時發出一聲聲的驚呼讚歎。 翡顏對我的氣惱過的時間一久,也逐漸消了,只是她跟高蔓有宿怨,看到高蔓一驚一乍的樣子,便開口諷刺。高蔓自知理虧,也不跟她爭,翡顏一說,他就閉口不言,轉頭他顧。 我暗裡好笑,便說話將翡顏引開,解他的困窘。翡顏細細的跟我講解街邊的風物,兩人正說得興致大起,我一眼瞧見遠處一幢木樓的欄杆上爬行的青鱗大蟒比我前生在動物園看到的大了兩倍都不止,蛇頭足有籃球大小,不禁微訝,問道:「阿翡,這蟒蛇可不只養了十年八年吧?這麼大,該怎麼餵養?」 「蟒蛇七八天才吃一次,一次有只兔子也就夠了,不難養的。」翡顏說得高興,但隨我的目光一看,面色卻頓時變了。 我心一動,問道:「這不是人家養的?」 「這是巫教養的妖物!」翡顏看著那蛇的游向,突然露出驚駭憤恨至極的神情,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亦是大驚——那青鱗大蟒居然遊到一戶人家的屋頂,吊下頭顱,伸頭到人家屋簷下懸著的一隻吊籃之前,張開大嘴,竟從裡面銜出一個嬰兒來。 那吊籃前有頭大象正以鼻卷著芭蕉葉給吊籃裡的嬰兒扇風,突見小主人被青蟒叨走,頓時著急大吼,以鼻子去奪那嬰兒。可那青蟒個頭雖大,動作卻十分靈活,擺頭就避過了象鼻。大象再往前沖,卻喀嚓一聲,撞到了木樓的窗戶裡,被卡住了,在那裡悲聲嘶鳴。 青蟒盜嬰,大象護主,只是瞬息之事,除了與我和翡顏以及我們四周的高蔓等人以外,旁人沒看清事情的原委,只看見一頭大象突然發狂將主人家的木樓掀翻。可那大象力氣再大,它將屋子弄垮以後,也趕不上那條青鱗大蟒。那青蟒早趁著大象被困的那時竄到隔壁一戶人家的屋頂,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我們都呆住了,黃精更是嚇得牙齒咯咯打著戰。我也毛骨悚然,心裡猶存著一絲僥倖,問翡顏道:「阿翡,這青蟒只是盜了孩子去玩吧?我聽說人養的蟒蛇是不吃人的。」 翡顏面色鐵青,眼睛裡似乎要冒出火來,恨恨地說:「別人家養的蟒蛇的確不會傷人,而且是幫家裡照顧孩子的幫手,只有巫教養的這妖物,專門盜吃嬰孩。我們這裡的人為了防它,最初是給孩子做一個籠子一樣的小床,後來又把孩子懸到屋簷下,再後來用象看護孩子,可是現在……連象也沒用了!」 翡顏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四哥哥的同母妹妹就是被這妖物吞了的。」 我這一下震駭非同小可,難以置信:「那可是王女,怎麼可能……」 「這妖物是巫教供奉的『神蛇』,又是王后有意放它……就算吃了十姐姐,也不過罰它禁閉了一個月……雲姐姐,你在王庭要呆一段時間,一定要小心這妖物。」 蟒蛇吃人不奇怪,巫教供奉蟒蛇為神物也不奇怪,但這「神物」連吞噬王女也不得罪,卻由不得人毛骨悚然。 難怪王庭會與巫教不容,難怪刀那明和翡顏對巫教都恨之入骨。 經歷了這件事,眾人在看到南方新奇風物時興奮都冷卻下來,直到參加王庭的晚宴,大家都還沒從打擊中回復,個個興致缺缺,無精打采。 王庭夜宴迎接上國天使,自然少不得巫教祭司的參與,可那說著一口生硬的漢話的祭司過來給眾人敬酒的時候,看到他身邊那名倒酒的侍從,卻連周平在內,都不禁變色——那被稱為神侍的少年侏儒,赫然有兩個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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