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還巢 | 上頁 下頁
四八


  我和翡顏本來睡在窗邊的矮榻上,高蔓和翡顏這幾招都是在榻上過的,此時他連挨了兩腳,便被踢了下榻。翡顏還沒完全睡醒的時候遇襲,一時忘了身處的環境,高蔓被踢下榻後,她收腿不及,踢了個空,重心不穩,也一頭栽倒。

  這兩人都倒在地上,彼此都是未及起身便出手攻敵,想將對方制住。

  這兩個滾地葫蘆糾纏在一處,我體力又未恢復,想幫誰都無餘力,只急在眼睛都要冒出火來,生怕因為他們的打鬥引來使隊中巡邏警戒的人。

  想到巡邏的人,我再看一眼出手潑辣,大有恨不得將高蔓撕成碎片的翡顏,突然明白她遇襲卻沒有叫人的原因——她睡覺貪涼,沒穿裡衣,身上的只著抹胸和半褲,突然遇襲,抹胸竟在糾纏中被扯掉了!雖說滇國女子不似關中姑娘有貞節觀念,但叫了人來看自己跟一個男子滾做一堆,也實在不成體統。

  此時高蔓和翡顏打在一處,僅以性別而論,高蔓是占足了便宜,把人家的名節毀得一塌糊塗!

  一念至此,我突有瞠目結舌之感,說不出是想氣還是想笑,只覺得這番賬實在是爛得無法再爛了!

  心裡念頭幾轉,那廂高蔓卻憑著體力將翡顏壓住用衣裳捆成一團,躍起來將我扛在肩上就跑。

  他跟翡顏打鬥,雖然兩人都沒有出聲喝斥,但撞榻碰案的聲音卻還是將外面的人驚動了。高蔓剛帶著我跳出窗外,便傳來兩聲滇語的喝問。

  高蔓撥出支窗的短刀,撥腿便跑,哪裡還管人家問什麼。

  可他肩上扛著我,又沒有什麼絕世武功,哪裡跑得快?只跑出二十幾步,就被人攔住了。劈面兩刀砍來,他招架躲閃不及,手臂立即見了紅。

  我心中大急,叫道:「快放我下來,你走!」

  「這怎麼可以!」高蔓腰間又中了一刀,扛我不住,退了幾步,我摟住廊柱,就勢從他身上爬下來,心裡又急又氣,罵道:「我中了毒行動不便,憑你一人根本救不走!」

  高蔓悶不吭聲,就像根本沒聽到我的話似的,只管揮刀向前,一副拼命之勢,竟將頭前攔他的兩人逼得退了兩步。

  可這使隊再不像樣,護衛者也有二十幾人,他殺退了兩人便有兩人逼了過來。我看追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高蔓若還耽擱,有死無生,心裡更是著急,叫駡:「蠢材,你還不快走!」

  「我要救你!」

  高蔓執拗的聲音一如既往,這時候卻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勇敢還是愚蠢,我心頭一緊一痛,跺腳叫道:「高蔓,我不需要你救,你走!」

  這世間有個人應該救我,他也有能力救我,但他不救;高蔓沒有救我的責任,他也沒有救我的能力,但他卻在為了救我而在拼命;

  這算什麼?

  高蔓身上的傷又多了兩道,但他攔在廊柱前,卻不肯退開,將我讓出去。

  我心中絞痛,腦中一片混亂,終於忍不住擊柱大叫:「救命啊!來人哪!快來救救他!」

  四周依然無人相救,我只覺得心頭有股怒火直沖上來,實在克制不住,厲聲尖叫:「我知道外面必定有人,你們聽著,今日高蔓若死在這裡,我不會原諒你!」

  這個時候,我心裡一陣寒涼一陣熱,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到底叫了什麼,自己都不清楚其中的意思,只覺得聲帶因為喊叫得太大聲而生痛。

  這顛倒混亂的威脅,卻真的生了效,院子裡的暗影裡竟真撲出兩條人影來,疾閃的刀光似曾相識,比起高蔓那股全憑意氣不肯後退的狠勁揮出來的刀勢不知毒辣了多少倍,幾聲刃鋒入肉的悶響,攔在高蔓面前的四個滇人護衛應聲倒地。

  那兩人直奔過來,一個去抓高蔓,一人卻來拉我。

  「不必!」我厲喝一聲,瞪著那人的眼睛:「你們走!」

  自從老師的朋友出現,我便知道自己被困的地方不難尋,連高蔓都能找上門來,他怎會毫無察覺?

  他不救我,是跟滇國的四王子有什麼約定,還是有別的考慮,我不知道,但他既不出手救我,我也就不強求。威脅他派來的人救高蔓,是不得已之舉,但我自己卻不願承這種非他自願的援手。

  拉我的那人聽我一說不必,更不多言,立即收手後退,護在高蔓和他的同伴身後,殺出一條血路,迅速的消失在暗影裡。

  我過去仔細一看被他們所傷的四個滇人,發現都是一刀斃命,無法救治,不禁倒抽了口涼氣:這天子身邊的近衛,武藝之高強,下手之毒辣,不是親眼目睹,實在令我難以置信。

  「傷得怎麼樣?」

  「全死了。」

  身後火光漸近,我答了問話,轉頭一看,幾個僕役打扮的滇人擁著個黑衣金冠玉帶的青年正向我這邊走來,這人似乎比我還矮寸餘,但眉濃鼻挺,跟翡顏有點兒相像,頗有英氣。

  他想必就是困我多日,卻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滇國四王子刀那明瞭。他快步走到四具屍身旁邊,仔細一看,一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我雖未見過他,但想到上午翡顏喂我的那碗藥,對他卻無好感,靜靜的站在一旁,並不出聲。

  好一會兒刀那明才起身看我,問道:「雲姑娘,你有沒有受傷?」

  我料想雙方都知道事起的原因,也不急著這時清算,略略欠身道:「承四王子洪福庇佑,我未曾受傷,只是有些驚嚇。王子如不怪罪,我便回房安歇去了。」

  刀那明眼裡怒火一閃,終於有些沉不住氣,開口道:「慢!」

  「四王子有事?」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心中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回答:「我是太醫署祇侯,太后娘娘的近人。」

  「你是太后的寵臣?」

  我暗暗細察他的神色,發現他的神情無偽,卻是真的不知道羌良人抓我為質的初衷,微微一愕,突然意識到羌良人雖然擄了我,但不可能將自己與齊略的糾葛告訴族人,定會托詞遮掩。如此,她擄我的本意她也只會告訴心腹,絕不會大肆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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