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還巢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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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院子坐落在橫門外西南,就是用兩條腿走的要進長安城,也只要一刻時間。 驢車停在一座新泥夯就圍牆的院子外,未開院門,我便隔著院牆看到了院裡的青翠的修竹。 張典下車打開院門上掛的銅鎖,鐵三郎驅車直入院中。 那院子正中是青石板鋪成的一條甬道,甬道盡處有四級臺階,登階而上,便是我最初設想的兩層青磚七開間樓房。 樓房四周都有抄手遊廊,有四條複廊從這抄手遊廊的四角延伸出去,盡頭依稀便是廚房、庫房、茅廁、馬廄這類的建築物。 幾畦空地,便散落在五個建築物中間,雖然看著荒蕪,卻很平整,想來只要春耕開挖下種,就能成為藥田。前院沒有水井,但有以竹筒為管自後院一條直通護城河的山溪裡接過來的一股清泉,正好供各屋之用。 我扶著老師下車,走到主屋之前,發現橋廊、房柱以及屋裡所有朽壞的木器都已經修理好,刷上了新漆。這屋子賤價購來的「鬼屋」,朴拙之餘竟沒有絲毫破敗之相,該有的家俱都井然有序地放著。 我不用猜也知這必是鐵三郎等人動手替我修整的,心裡十分感動,正想道謝,鐵三郎已經搶在我面前笑道:「雲姑姑,這是張大哥和嚴大哥請了四十多個期門軍中的好兄弟,粗粗整理出來的。你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說,我們好照你說的再做修整。」 「這已經極好,不用再張羅了。」我連聲道謝,心知自己給張典等人的財物斷然做不了這許多事,如今這物超所值的院子被他們打理得這麼好,實在欠了他們太大的人情,若是再諸多要求,那委實是不知好歹。 「雲姑姑,這是院子的地契,這是房契,這裡院裡一些大件物什的別書,還有這張,這是院子後面那塊荒地的地契……還有,你剛和范先生、三位弟子都是剛從宮裡出來的,要住在這裡需要在官府重新落籍。這事是嚴兄辦理的,想來明天他便會有消息。」 張典拿出一摞竹冊,將一應文書遞給我,讓我過目。我謝過他,將這些契書遞給老師保管,帶了三童打掃洗刷,忙碌半晌,才把廚房、臥室、堂屋三處要地洗刷乾淨,將各種物什擺開。慢慢地,這本來略欠人氣熱鬧的院落,便開始景氣起來。 眼看天色將瞑,遠處的人家已經升起了炊煙,我也興致大發,拉了赤術一起下廚,親自煮飯炒菜,弄了六菜一湯,請老師和張典他們上坐。 這頓飯雖然簡陋,但勝在賓主興致極高,也吃得盡興。 晚飯過後,兩名幫忙搬家的期門衛軍士便趕了牛車告辭,張典和錢三郎卻留了下來。一個在前院的廚房灶下開鋪睡下,另一個則在後院的廄房馬倌宿房裡住了。 我見他們都提刀而臥,知道他們必是因為這院子是由於鬧鬼才揀便宜買來的,唯恐果真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所以在我們入住的第一晚留下來一守前院,一守後院的替我「鎮宅」。 黃精人雖小,心眼卻多,等二人離了正屋,這才悄悄地一拉我的衣袖,問道:「姑姑,你怎麼不讓他們走?咱家就你一個女子,他們留宿對你的名聲不好。」 我一時錯愕,好一會兒才失笑在他額頭上彈了一指:「小鬼頭,一戶人家招呼客人留宿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跟名聲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他們在這裡留宿,也是為我們好。」 「為我們好?」 黃精不明所以,我不願嚇著他們,自不會將張典他們留宿的所有原因說出來,只揀正常的理由說:「我們的院子跟旁邊的村落離有一段距離,家裡人老老小小,都不大濟事。要是有強盜劫掠,這就是最好的目標。他們在這裡留宿,正是為了替我們向可能懷有歹意的人示威。有他們在這裡守著,普通蝥賊以後就不敢打壞主意。」 來這到世間的第一個完全自由的夜晚,我竟是輾轉難以成眠。前生的、今世的甚至於連這具軀體裡原有的一些朦朧記憶,也在這無眠之夜成了我的思慮。那方寸之地千頭萬緒,回腸百轉,似乎什麼事都想了,又似乎什麼事都沒想,只留下一片空白,令人不由自主的怔然成癡。 第二十章 生活 次日清晨,天剛剛亮,院子裡便傳來了有人起身打水的聲音。我起身推窗一看,原來卻是老師起得早。我困旽的打個呵欠,半眯著眼準備起身梳洗。 「老師,又不用值守,你起這麼早幹嘛?」 「年紀大了,血氣虧,睡不穩,還不如早些起來。」老師說著,對我揮揮手,笑道:「年輕人貪睡不足,你不用早起,再睡會兒吧。」 老師都起來了,我哪裡還睡得下,趕緊起身梳洗。三小聽到我和老師起床的聲音,都忍不住呵欠抱怨,慢吞吞地穿衣梳洗。 「輕點,別吵醒客人了,梳洗好跟著我和老師跑步煆練身體去。」 我料想廚房和馬廄裡睡的鐵三郎和張典應該還在睡,便和老師輕輕地出了院門,領著三小晨跑煆練。 這院子左側有村落莊園,右側卻是無法開墾的石山,後面有塊買院子時附送的平整地,賦稅極低,可惜卻是苦水貧地,種不得糧,也不好住人。好在那地靠著家裡接水吃的河流,如果起兩座水車,用水力建個造紙的作坊,供給家裡用紙之餘,或還可以外銷賺點錢,也不算全無益處。 現在那荒地還空無一物,正好做晨練的大操場用。 在宮裡的時候,早晨煆練只能沿著太醫署的院牆根跑圈子;如今出來了,早晨跑步有這麼塊寬闊地方,由不得三小歡呼雀躍,活似脫了籠頭的牛犢子,在荒地上撲通地橫衝直撞。 老師年紀大了,就由我陪著跟在他們後面慢跑,跑了一圈回來,在院門口與明顯也是剛從外面晨練回來的張典和鐵三郎迎面碰上。 我看二人衣裳透濕,頭髮上也沾著水珠,大為詫異:「張兄,鐵三哥,你們不會在老師都還沒起來的時候就出去了吧?」 「張大哥習慣五更起身練武讀書,這些年兄弟們都被帶習慣了。」鐵三郎拍拍腰間佩的環首刀,嘿嘿笑道:「不過張大哥自那次傷後,現在都還沒恢復,最近對練都是我贏,也算出了往年老是挨揍的氣。」 我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忍俊不禁:「武力你贏了,兵法謀略呢?」 鐵三郎一拍胸脯,大抱大攬:「嗨,那有什麼好說的,給我三千人馬,我定能破敵三萬。」 「那給你三萬人馬呢?」 鐵三郎頓時撓撓頭,不過他臉皮厚,這種程度的說笑卻不會讓他覺得丟面子,反而誠實的說:「三萬人馬,我統率不來。」 眾人大笑,我手一指身後的三小,笑道:「治軍統兵是多難的事,鐵三哥能領三千兵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可不見我連三個小鬼頭都治不好?」 黃精嘻嘻笑道:「姑姑,你要治我們嗎?你以前可是說過,只要我們做事有分寸有擔當,你只支持,絕不約束,可不興反悔。」 七人說說笑笑,各自回去重新梳洗。赤術治庖是把好手,攬了做早餐的重任,我在旁邊起火打下手,過不多時便煮一大鍋小米粥和蔥餅上來,招呼大家圍席進膳。 屋裡七個人坐著吃早餐,除了老師和張典是謹守「食不言」之禮的人以外,我和鐵三郎、三童都是一邊吃就一邊說話。 「姑姑,咱們這院子開闊,可以養些雞鴨鵝,養得好了我們以後就能天天吃雞蛋,吃不完的就提去橫門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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