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鼓朝凰 | 上頁 下頁 |
一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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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墨鸞卻將手抽了回去,轉身,取了衣袍,卻又不替他披上,只是抱在手中,望住他問:「陛下方才……說皇兒什麼話?」 驀地,李晗肩頭一震。心頭莫名有狂躁漫過,他陡然撲上去,猛一把將墨鸞拉過,壓在身下,胡亂拉扯她的衣衫。 不安,很不安,他迫切地需要尋找一個出口,又或是一塊淨土,容納他,接受他,把這種種令他自己也要厭惡的情緒通通宣洩出去。 沒有愛撫,沒有尊重,沒有一絲半毫情感的交流,這是赤裸裸的侵略。 毫無防備地承受暴力,澀痛猶如撕裂,竟比初時瓜破還要痛百倍。決不曾想到,這個一向溫軟的男人竟忽然做出這種事,墨鸞忍不住慘叫一聲,曲起腿想要踢開他,卻是徒勞。被扯起的長裙亂七八糟地堆疊在身上,將臉也蒙住了,什麼也看不見,恐懼,慌亂,她覺得自己被巨大的陰影吞沒了,本能地拼命踢打,慘聲哭叫呼救,卻連完整的句子也喊不出。 幾個貼身宮女聞聲跑來,見狀,嚇得臉色青白,兩個膽大的慌忙上前來拉李晗,被李晗一把揮出去,摔在地上。餘下的,愈發駭得直哭,連連叩首,直呼「開恩」。 但李晗竟仿佛瘋了,摁住墨鸞蠻橫地衝撞,野獸一般,不見半點憐香惜玉。然而,這般強硬地侵入,沒有快慰。 不是這樣!他要的不是這樣!可他卻仿佛傻了一般,腦子裡一團沸騰糨糊,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能像個一根筋的螺釘,一條道拼命地往裡鑽。 忽然,不知墨鸞哀鳴著喚了些什麼,只見李晗身子一僵,眼眶竟似要迸裂開,充血赤紅,「賤人!還想著私情!」他幾乎咆哮嘶吼起來,揚手就給了墨鸞一個耳光,接著一把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臉上火辣,但已覺不出疼痛,耳朵裡一陣嗡嗡亂響,墨鸞直覺得頸骨也要給他掐斷了,不能呼吸,發不出聲來。眼前一片混亂,腦海裡也是混亂,幾乎絕望,僅憑著一線求生的本能抵抗著。掙扎間,不知摸到了什麼東西,完全無法思考,便狠狠地砸了過去。 只聽一聲悶響。 那鎏金雕花香爐整個砸在李晗的腦袋上,翻倒下來,熾熱香灰撒了滿身。 李晗哼了一聲,當即回手捂住了額頭,搖搖晃晃地抽身,向後倒去。 刹那的空當,墨鸞縮起身子便向一邊躲去。 一旁跪地哭求的宮女們早已嚇癡了,全沒反應過來。 便是在這節骨眼上,猛地,閣外傳來急促的奔跑聲,「阿姊!」焦急大喊之聲一下子闖進來。卻是那乳娘見狀不妙,不敢進去相阻,抱著阿恕去尋了隨著墨鸞來溫泉宮護衛的姬顯。 姬顯一個箭步入得閣中來,只見眼前一片慘景,墨鸞卻衣不避體地縮在一旁發抖,「我殺了你這混蛋!」血湧頂門,姬顯大怒,只覺肺要氣炸了,撲上去,照準李晗的面門就是一拳。 李晗本還在犯暈,毫無防備地又遭了這好結實的一拳,重心失衡,打滑跌進泉池中去。只聽「砰」的一聲響,後腦正砸在池中立起盛放香料澡豆的蓮花柱上,哼也沒哼一聲,就滑進水裡去。 那聲音太過響了,驚得墨鸞渾身一戰慄,眼前立刻清明起來。 姬顯卻還腦熱,就要撲下去揪打。 「阿顯住手!」墨鸞攏著衣衫疾呼一聲,一面匆忙向宮女們命道,「拉住他!扶陛下上來……」 宮女們這才回神醒來,慌忙上前,拉扯的拉扯,救人的救人。 「他就是個畜生!阿姊你別攔著我!」姬顯憤然怒吼,一雙眸子似要噴出火來,眼看幾個宮女已拽不住他了。 墨鸞一把撲身將他從背後抱住,不斷地撫著他的胸口,輕輕地安撫道:「冷靜……阿顯,冷靜一點……」 但這邊尚未穩住,那邊卻又哭起來。 「妃主……」去扶李晗的宮女,將之拖出水來,只看了一眼便哭得說不出話了。 只見蓮柱上、水面上皆有血色!一名托住李晗腦袋的宮女,掌心裡也滿是血紅! 墨鸞一見之下,氣虛目眩,知道阿顯方才那一拳把李晗打翻下池去,撞得太狠。出了這麼多血,萬一……萬一出了大事…… 姬顯本還鬧,猛一見這血染的景象,不禁愣了。 宮女們也十分害怕,哭成一團。 「別哭了!陛下只是不慎摔傷,一會兒就會醒來。你們都亂什麼?!」墨鸞唯恐控制不住會鬧大,當下喝斥一聲。然而她自己也覺得胸腔裡蹦得厲害,太陽穴也突突跳得發疼,深吸了兩口氣,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疊玉呢?」她一把死死拽住姬顯,撐著站起身,沉聲喚道。 聽得她喚,疊玉才哆哆嗦嗦地爬了過來,竟是一副站不起來的模樣。 「陛下今日來,帶了多少人?」墨鸞望住她問。 「也就……就十幾個吧……都是陛下身邊的千牛衛……」疊玉到底也在宮中許多年,經了些風浪,但也嚇得夠戧,話應得磕磕絆絆的。 墨鸞點了點頭,又問:「這些人現在何處?」 「在……在前邊承清殿……休整吧……」 「韓全現在何處?」 「韓公……在嬛……琅嬛閣……」 「好。」墨鸞伸手去摸了摸疊玉,將之拉起身來,沉聲道,「別怕,陛下不會有事。你速速請鐘御醫來,就說是我犯病了,切記莫讓其他人知曉。快去!」 疊玉得了主心骨,忙爬起身,匆匆就去尋鐘秉燭。 「阿顯……」墨鸞又喚姬顯,「你回去,安排衛軍。你是鎮守邊關退得敵寇的將軍,該當如何,不用阿姊教你。」 「阿姊……」姬顯眸色還有些混亂,不知該不該應。 墨鸞見狀,將他拉近一把,在他的耳旁低聲道:「若情勢不好,你就帶著阿恕走。」 「阿姊!」姬顯急得眼紅,反拉住她,「不如……不如——」 「別耍孩子脾氣!」墨鸞低低地斥他一聲,捧住他的臉,緊緊地盯著他的雙眼,「阿顯,你是個男子漢了,做得出,就要扛得起!」 「阿姊……」姬顯鼻息一酸,只覺雙眼脹得生疼,但他強自忍住了,抹了一把額前的冷汗,又道,「那……要不要——」 「不要!」不料尚不待他說完,墨鸞已截口將他打斷,「你先去,做好你眼下該做的,其餘事不許莽撞。」 她說得好生嚴厲,姬顯心上一震,竟反駁不得,轉身便依她所說的去做。 安排下這兩件事宜,墨鸞才將這湯閣中其餘的宮女一一打量。她儘量定下神來,一面從容整理衣衫,一面不疾不徐地發話,「你們自己想好了,誰若是自以為能逃過這伺候不周的死罪,可以現在就出去喊人。」 那幾個宮女早沒了主意,只聽得「死罪」二字便已哆嗦著匍在地上,搖頭哭訴不敢。 「好,那你們就跟著我。待陛下醒來,自有我替你們擔待,保你們平安無事。」她說著,親手將幾個宮女一一扶起,聲如柔水,眸色卻淩厲得半點不由人質疑。她命其中幾人將李晗抬到一旁榻上躺下,又挑了兩三個穩重些的在閣外把守,不許任何外人靠近。 待暫且安定,她才稍稍松了口氣,反而覺出不能自抑的顫抖。 她靜靜地看著躺在榻上的李晗。此時的李晗雙眉擰起,牙關緊咬,臉色慘白得不見生氣,與方才那殘暴逞兇的野獸全然不是一個模樣。 她的心中一時真恨不得這欺辱他的男人立刻死去,哪怕要與他玉石俱焚;一時卻想起兒子與弟弟,唯恐他們要受牽連;還有……還有…… 她知道阿顯方才說的「要不要」是指什麼。他是想問,要不要知會白弈。 然而,李晗只帶這麼幾個人就來了行宮,想必是私自出來的,此時朝中一定已派大隊前來接應。這種時候,若要阿顯回去送信,誰來統領衛軍安穩局面?若是要別人回去送信,這樣大的事,托誰也不放心哪…… 她心中亦是擔憂得緊繃,卻又不能在臉上洩露分毫,叫那些個宮女愈發不安而生怯,唯有在心中暗歎。 為今之計,只有賭這一把,賭一份靈犀之間看不見的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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