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鼓朝凰 | 上頁 下頁 |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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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一舟道:「我已派人前去貴府上告知,將軍今夜在右武衛轅營飲酒,就不回了。」 話到此處,宋啟玉已再撐不下笑意,當即冷了臉:「你們總是要放我走的。」言外之意,他們並不敢傷他分毫,只要他得脫,便會上奏彈劾。 葉一舟似早已料到,斟酒笑請道:「待大將軍醉了,自然派人護送大將軍回府。」 此言甫一出,宋啟玉面色徹底慘白。 他們著實不能動他,但卻能將他灌醉。若他在右武衛轅營喝得酩酊大醉給人抬出去,無論他再說什麼,大概也只會當他酒醉胡言,再無人信了。 面前已是宮牆,再無去路。衛軍如潮,三面圍剿而來。人聲、兵甲聲,猶如嘶叫。 殷孝抬頭,蒼穹如綢,什麼也沒有,只是被火把烙上了赤色。 瞬間恍有錯覺,自己是又回到了金戈鐵馬的沙場,那熟悉的戰呼喚醒著他的血液,沸騰滾燙。 他傲然回轉身來,緩緩除卻篷帽。 他看見對面的領軍神色大震,那驚恐,宛如瞧見了厲鬼。他於是笑起來,半是譏諷,半是自嘲。 「殷……」只喃喃念出這個姓氏,韋如海便像被扼住了喉管一般,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那竟是殷孝。應該早已死去十餘年的綏遠將軍殷孝。縱然那謀逆叛國的罪名天下皆知其冤,但絲毫也不能挽回皇帝下旨將殷氏滿門盡誅。這人應該早已死了。莫非冤魂反陽,前來索命麼? 韋如海禁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只覺後脊發寒,頸項陣陣怵麻。 不。不能是鬼。他有影子。 火光照映,將那人影投在牆壁,高壯偉岸得猶如巨人。 蹊蹺百藏,意外疊生,事態的發展已愈發撲朔迷離,令人捉摸不清。韋如海察覺自己淌了冷汗。軍人血液中根深蒂固的敬畏,竟令他不敢上前。他壓下身後衛軍,一時進退維谷,只得緊緊盯著面前「刺客」。 殷孝只據傲而立。他甚至赤手空拳,連兵刃也未帶。 兩下對峙,便這麼僵了下來。 忽然,高牆之上,一道青影如燕掠來,幾乎同時,一道寒光弧起,有如銀月降世。 韋如海面門大寒,情急持劍一擱。相擊時,鐺得一響,虎口震得酸麻,險些長劍脫手,人卻連連後退幾步。 然而,待他穩住陣腳,再定睛去看,包圍之中空空如也,那令人望之生畏的「刺客」,竟似人間蒸發,仿佛化煙散去,又仿佛從未來過。 難道此世間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登高如履平地,來去無蹤影…… 韋如海望著今五丈高的禁牆,由不得呆愣。 「將軍,要追麼?」從旁衛軍小心請示。 「不。不追了。」他下意識應聲,又呆了好一陣子,才領著麾下返回西苑。 到得靈華殿前,卻見白崇儉還坐在地上,笑嘻嘻望著他。 「韋大哥有追到那賊人麼?」白崇儉如是問。 韋如海若有所思,並不答他,反問:「這裡可有什麼動靜。」 「有呀。」白崇儉雙眼明亮,笑道,「躥出兩隻貓兒,嚇弟兄們一跳。都說這靈華殿鬧鬼,不會就是貓鬧的吧?」他席地而坐,一手托著腮,兀自笑得爛漫。 韋如海靜看著這頑童一般的少年,忽然,莫名打了個冷戰。 百合香的清甜在帳中嫋繞。 太子妃宋璃輾轉翻身,推屏,瞧見太子李晗像匹不安的馬一樣,原地亂轉,忍不住問:「殿下做什麼呀?」 李晗回首看一眼,在坐榻上弱弱地應聲:「你快睡罷。」 「睡。外頭也鬧,裡頭也鬧。你睡一個我瞧瞧。」宋璃沒好氣飛白他一眼,撐起身來,「今兒這是怎麼了?」她披衫下榻,就窗前向外望去。隔著殿宇宮牆,並看不見什麼,只依稀見得火光映天。 「沒什麼,你快睡罷。」李晗雙手捂住半張臉,似乎緊張得直抽氣。 宋璃回頭瞧他,見他正身而坐,脊背挺得直直的,簡直快要僵了。「殿下有事瞞著妾麼。」她緩步走上李晗身邊去。 「沒事。沒事。」李晗將眼睛也埋進手掌心去,悶聲呻吟。 宋璃肩頭一顫,不禁怔了。 忽然,殿外卻有人聲起,還伴有孩子的啼哭。「殿下。殿下。」那是謝妍聲音,似十分焦急,「世子受了驚嚇,怎麼哄也哄不住……」隔門聽去,母親的哄慰聲,孩子的哭鬧聲,交疊一處。 李晗神色略異,慌忙起身,竟要親自去開門。 「殿下!」宋璃高喝一聲,生生將李晗喝住。她步上前去,開了門,居高俯視謝妍:「良娣操勞了,親自抱著世子過來。」 「妃主恕罪。」謝妍還抱著麒麟,孩子仍舊哭鬧,她一面要哄著孩子,一面又不得不向宋璃低頭,有意無意的哀求從眉眼傾瀉,盡數投向了從旁而立的李晗。 「你別嚇著孩子。」李晗頗為無奈,嗔了宋璃一句,忙上前去將謝妍扶起。 麒麟見了父親,立刻便破涕為笑,呀呀新語嫩生生地喚「阿爺」,一面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摸父親的眉毛和髭須。 李晗將兒子從謝妍懷裡抱過來,笑意不掩,哄逗得十分歡喜。過了一刻,他像宋璃看去。「你先歇著罷。我送他們母子回鬱茵閣去……就返來。」他懷裡抱著子,身旁偎著妾,回身對妻如是哄勸,面上略有些繃緊,卻還是竭力笑著。 宋璃面上一時漲紅一時青白,瞠目結舌半晌,眼見著謝妍就這麼將李晗拐走了,氣得跺腳也沒辦法。「人呢!這流雲殿上的人都睡呆過去了嗎?」她怒聲喚人,好一陣子,才有個小婢匆匆忙忙迎出來。 「妃主息怒。今夜裡當職的都歇了……是殿下特准的……」那小婢哆哆嗦嗦地匍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 宋璃怒極,愈發心生疑念,睨著那小婢令道:「你往鬱茵閣看看去。」 小婢起先不敢,被宋璃又吼了兩句,爬起來就往外跑,待到次日清晨,才踉踉蹌蹌跑回來了,卻給唬得面無人色。「殿下……殿下……死人……」她一下趴在宋璃腳邊,哆哆嗦嗦地,連話也說不利索。 「胡說什麼!」宋璃一夜無眠,被激得渾身一顫,皺眉將那小婢拎起來,呸道:「什麼死不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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