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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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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我按品大裝,著五彩翟紋褘衣,朱色羅鳳裐衣,手執皇上聖旨,由兩名宮人摻扶著,緩緩登上一頂曲櫞九鳳朝聖無屏羅帷。 「起轎……」隨著內侍一聲高呼,轎子穩穩抬起。 明黃升龍蟠,山河五色幟,御前侍衛執仗而立,當先開道,隨侍宮人斂襟頷首,侍輦而行,浩浩蕩蕩隊伍從廣濪宮出發,往紫金鸞殿駛去。 我坐在轎子裡,頭一次體會到了萬人之上的的優越,所有人都對我俯首,所有人都敬畏我,而這潢潢儀仗,分明就是聖駕,我——鬱清塵,一個庶出的女兒,一個小小的後妃,居然登了上朝堂,代表著皇上傳旨,這一切聽來是多麼的另人匪夷所思,可偏偏就是事實。 一道聖旨,內侍可傳,別人可傳,在明令禁止後宮攝政的情況下,他還是選擇了讓我來傳這首旨,事情不大,但卻足以讓我的地位從後位蔓延至朝堂之上。 冥冥之中,是誰清醒了知覺,又是誰犯了次傻,都無從追究。 涼風吹來,阻斷了思緒,我深深呼了口氣,等待著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清晨的的空氣另人心曠神怡,我不禁閉了眸。 到了正殿,轎子緩緩落下,我由宮人左右摻扶著進了殿,手裡高擎皇上聖旨,眾人看到皇上轎子,以為皇上今日上朝,都期盼著朝外望著,見到我,都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四下議論聲起,我踩著這些人的低語,臉上神色不驚,緩緩步上臺階。 文武百官一時愣在那裡,直到內侍高呼「聖旨到——眾臣聽旨時!」他們才恍然回過神來,屈身跪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夷然立在萬人之上,受文武百官朝拜,然後,櫻唇微啟,清冷語聲從唇畔緩緩溢出,靈脆動聽「皇上龍體抱恙,由本宮代為傳旨,還請諸位多多擔待。」 我抬手將聖旨交給一旁內侍,他躬身接過,向前兩步喧道:「奉天呈運,皇帝詔曰:朕抱病習未,全由韋丞相一人操勞國事,念韋相年事己高,力不叢心,今日起由左相文宗清協助一起理政。 一一欽此。」 文相臉上驚詫猶自未退,聞言又是一驚,直覺得抬起頭來,剛好對上一雙美麗的鳳目,他忙又低下頭去,心跳己然加快,咚咚雷人。 喧完旨,眾人再次山呼呼萬歲。 我不動聲色的笑著,輕輕轉了眸光,落到韋相身上,「韋大人,皇上近來身子不適,想要安心養病,這朝中的事就有勞你和文大人了。」 ====== 衣褘翟、稱中宮者——《隋書》。 韋丞相早己對我積怨己久,現在聽聞是皇上親自下旨要罷手不理朝政,全權交由他們處理,也不好再說什麼,轉身與文丞相對視了一眼,顯得有些不屑。 文相低下頭,對他俯了俯首,沒有說話。 這二人的關係,看來是不大好了,我心中輕笑,臉上平靜無波,轉身看向文丞相道:「文大人,」 他這次深深低著頭,再不敢覬覦鳳顏,「臣在。」 「早就聽聞嫿賢妃有一位忠國忠民的好父親,這次皇上聖旨降恩,可見重視,以後,你就跟韋大人一起同心協力,為殤未朝的江山而效力,你可願意?」 殤國夫人當堂誇讚,他何等榮貴,連忙俯下身子,對我行君臣大禮,「臣……願意。」 這一拜,讓我眸中笑意加深,目光帶幾分贊許,笑著道:「平身。」 他無疑是帶了個頭,我扶他上位,他許我地位,一切盡在不言中,只一個眼神的交匯,足矣。心思細密,眼明伶俐的人立刻便形成了勢力,不約而同的對我參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殤國夫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些人當中,也有幾個不願意的,最後,見大多數都俯下了身子,於是也隨眾人一起俯身參拜。 當朝而立的女子,儼然是一個幅千百年來都不得見的麗景,太后執政多年,歷來,也只在簾後旁聽。 我端端站在那裡,任君臣行禮,三呼千歲。 正是這聲千歲,讓我由深宮轉自朝堂。 聽著這聲呼聲,我突然間覺著,我取代的不僅僅是皇上,還有皇后,可是那個看淡塵世的女子,在乎的卻不是地位,她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下了朝,回到廣濪宮,我便吩咐宮人備水沐裕,在臀複沉重的禮服重壓下,我額上,身上全都是汗水,粘膩的感覺十分不適。 「皇上醒了嗎?」我問,一邊向裡走去。 「醒了,皇上今天的精神見好,已經能下床了。」 「哦,是嗎?」我不禁驚訝,加快腳步向裡走去,進了寢宮的門,就看到他迎著風站在窗邊,病了幾日,他身子顯得單薄了些。 蒼白的容顏似曾相似。 「怎麼剛剛好點,就站著吹風。」我嗔怪的道,將一件外袍披到他肩上。 他輕笑,轉身看著我,「七月天氣,哪來的風。」 「有的。」我固執的將外袍為他披上。 「都處理好了嗎?」他問,將幽深的目不流連在我臉上,來來回回,一絲不苟,不放過我每絲反應與表情,仿佛是想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我臉上平靜無波,唯眸中有絲淺淺笑意,「嗯,文大人十分感恩,百官也十分贊成,直呼皇上英明,還祝皇上早日康復。」 我說得緩慢,無懈可擊,他輕笑,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主意是你出的,這份英明該是你的才對。」 他臉上沒有一絲嘲諷,真誠的無以覆加,可我還是覺得他話裡有話,不覺垂了目光,笑著道:「臣妾怎麼敢跟皇上邀功。」 可能,是心虛罷。 他只是看著我笑,不再說話,我被他看得渾身發麻,「皇上,臣妾先下去將這身朝服換了。」 「嗯,去罷。」他輕聲道。 我轉身下去,逃也似的,再待半分鐘,我想我臉上的偽裝一定會在他面前崩塌。 我脫了所有衣服,坐在熱的泉水中,輕輕閉著眸,任水流沖刷過身體,洗去纖塵。 水面上漂浮著的花瓣帶來香味,清新的味道讓我暫時心如止水。 難得的舒適與平和,心中所有雜念都拋開。 以為可以清靜,卻只是幻想而己。 身後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夫人,奴婢是舞雲。」 她走至門口,被幾個宮人攔下,我曾吩咐過不准任何人入內,她站在門口喚我,「夫人,奴婢有重要的事跟夫信稟報。」 「讓她進來。」我冷,緩緩睜開眸,手指從水下慢慢抽出,拈了水面上一朵百合放到鼻下輕嗅,不同于玫瑰豔麗,它的香是矜持的。 「請夫人恕罪,奴嬸冒昧了。」她屈身跪到我身後。 我心裡己猜到了三分,冷冷的開了口,「說罷,什麼事。」 「這一次,請夫人一定要幫忙,不然皇后娘娘就死定了。」她帶著哭腔道,未語淚先流。 我轉頭看她一眼,平靜的眸中全是冷漠,「皇后娘娘東窗事發了對嗎?」 她一怔,驚訝的抬頭看我,「難道夫人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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