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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我轉身吩咐陳仲,「讓燕淑妃進來,另外,皇后娘娘今天在這裡吃午飯,你下去吩咐一下。」

  「是。」他轉身下去,與正要進門的燕淑妃打了個照面,恭身一福,「奴才給淑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她笑著嗯了一聲說「免禮。」

  「臣妾來的不巧,妨礙皇后娘娘與殤國夫人說悌己話了。」她笑著道,走過來行禮,「臣妾見過皇后娘娘,娘娘玉體金安,殤國夫人長樂無極。」

  皇后扭頭看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免禮。」

  我不動聲色,命人賜座看茶,又道:「淑妃娘娘現在身子不便還來看望,真是有心。」

  她的孩子與我的不差幾天,現在應該也是三個多月,但她的肚子已經十分明顯了,行動就要人來扶著。

  她緩身坐下,揮退一旁扶著的宮人,「挺長時間不來看夫人,怕失禮。」

  自從上次,我從她那裡把易子昭搶回來之後,她對我就更好了,沒事就要上門來說兩句,卻對那晚的事隻字不提,我幾次要對她說抱歉,可是看她態度好像並不介意,於是我也沒有提。

  我還投接話,皇后倒笑了,輕輕用帕子掩了口。

  意識到問題所在,我不由的暗暗歎氣,這位嘴巧伶俐的燕淑妃,原來也有失口的時侯。

  我笑著,轉身對皇后道:「皇后娘娘近日病著,臣妾們想去請安,也不敢去。」

  一句話,提醒了燕淑妃,她連忙起身解釋道:「是呀是呀,臣妾想要去的,可是聽說娘娘最近身子不適,不見外客,所以……」

  皇后久久不語,只等笑夠了,才擺擺手道:「你坐,本宮笑的不是這個,而是殤國夫人好大鳳威,把人嚇得這樣。」

  我心下冷冷一哂,原來還是沖著我來的。

  燕淑妃諾諾的坐下,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臉上笑意不減,抬眸看著她道:「皇后娘娘說哪裡話,淑妃娘娘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您就當真了。」

  「是呀是呀,臣妾說的是玩笑話,殤國夫人平時對我們很好的。」她連忙附和著道。

  不說還好,越說越描得黑,皇后娘娘臉上笑意更濃,忍都忍不住,我就是再好的脾氣也不由的沉了臉色,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后娘娘跟我們開玩笑的,不必認真。」

  燕淑妃見我神色凜然,惶惶的點頭應是,不敢再哼聲。

  我笑著道:「皇后娘娘以後也該常出來走動走動才是。」

  她止了笑道:「嗯,本宮以後會常來走動走動的。」

  那天,皇后娘娘並未留下來用午飯,只說困了,便早早離去,我也沒有強留,等她走後,燕淑妃就走到我面前,低著頭道:「夫人,臣妾說錯什麼話了嗎?」

  我斜倚榻上,臉上帶著淡淡笑容,看不出喜惡,風輕雲淡的道:「沒有,你說的很好。」

  「可是剛才……」她意有所指。

  我揚手打斷她道:「皇后娘娘是說給本宮聽的,你不必介意,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事倒是沒有,不過就是想來看看夫人。」她低著頭道。

  「沒事就好,以後也要常常去看看皇后娘娘,她畢竟是皇后。」我和言交待,她點頭應是,再坐一會,便要告辭。

  我也沒攔,命碧珠出去送了送。

  碧珠回來後道:「今兒淑妃娘娘是怎麼了?怎麼連句話都不會說了。」

  我輕笑,「誰知道呢?說是來看看,卻偏偏挑了這麼個時侯,往日過來也都是有打聽的,如果有外客就改日再來,今兒卻奇了怪了,不光來,還淨搶著拆臺……」

  說著,我又是一笑。

  碧珠低頭笑了,「原來夫人也怕這種老實人啊!」

  我轉眸看她一眼,冷笑道:「真要老實就好了,怕的就是她裝老實,你去查查看嫿淑妃最近在忙什麼,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

  「是……」碧珠對我福了福,轉身出了門。

  我獨自坐在殿裡,看著門外陽光燦爛,突然笑了,皇后娘娘比我想的要聰明的多,這樣很好,很好……

  我答應過要給紅淚補償的,那樣,我才能見到孩子。

  宮裡殯位,淑妃,德妃,賢妃,都己被占,那就只剩下與夫人齊名的貴妃了,只是這個貴妃之位,要得來,談何容易。

  我不過是儘量罷了,她為我救了孩子,我還她一個貴妃之位,從此,再不相欠。

  那天,我讓碧珠把紅淚曾經送的我的那張「綠綺」抱了出來,碧珠笑著道:「夫人今天好雅性,居然有功夫彈琴?」

  我笑而不語,細長手指輕輕撩撥過琴弦,樂聲叮咚如水,流瀉而出……

  如此美好的一件東西,誰又能想得到,它有毒呢?

  我在琴案後坐下,突然來了興趣,揮手彈了一曲《廣陵散》 ,隨著琴聲越來越激昂,我的情緒也終於到了極點,臉上有種破釜沉舟般的絕決。

  不知彈了多久,從日出到日落,碧珠幾次勸說,我都不聽,最後,錚……琴弦斷了,我方停了手,抬手看到指尖那點櫻紅,我滿意的笑了。

  碧珠著了慌,匆忙找來止血藥膏為我包紮。

  我揮揮手,無力的站起身,一步一搖的向床邊走去。

  我為什麼這麼做,只有天知道。

  半個時辰後,手指傷處紅腫發炎,我發起了高燒,陳仲連夜請了太醫過來,太后看了看我的傷口,搖頭輕歎,一個字都不肯說。

  太后娘娘,皇上,連夜被驚動,太醫這才說出了原因,「琴弦上有毒,一種烈性,可威脅到人命的毒,俗稱——見血封喉,不過可能放得太久,藥效已經沒那麼強了,剛才臣又調了味驅毒散讓夫人服下,殤國夫人現在己無大礙。」

  太后娘娘聽後,什麼都沒說,揚揚手道「哀家知道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下去罷。」

  太醫謝恩退下。

  易子昭擰眉問道:「不徹查嗎?這琴弦上的毒究竟是誰下的?」

  這些日子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踏進廣濪宮,我己從昏睡中醒來,渾身無力躺在床上,聽到太后娘娘態度,我臉上露出淡淡微笑。

  淺淺的,絲毫不被人察覺。

  太后沒有回答他,而是走到我的床邊,「殤國夫人,這次的事恐怕是次意外,你說呢?」

  我睜大眼睛看著她,無比委屈的咬著唇,「難道母后就不為臣妾做主嗎?那張琴,明明就是玉……」

  還沒等我話出口,她便打斷我道:「好了,不必說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罷!」

  她轉身看了易子昭一眼,道:「你也先回去罷,她沒事了。」

  易子昭嘴唇動了動,把想說的話重新咽回去,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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