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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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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比鋼鐵更生硬,比冰霜更陰寒,我的心慢慢抽緊,咬著牙,死死握著紫檀雕花的扶手,身子微微顫抖著。 雖是隔著珠簾,可還是不防礙外人將裡面情形看清楚,況且一旁還有太后與嬪妃。 冷靜,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可是我好像太過脆弱…… 僵持了半晌,終究還是接過了杯子,他肆然一笑,冷聲命令道:「喝……」 這一次,我不再倔強,依言把酒喝了,空杯子接在手心,一滴冰冷的液體流出來,濕了我手指,淡淡酒精味散開,清涼到讓人發冷。 「你還在乎他嗎?」他再問,已不是先才的語氣,而是冰冷的,帝王的口吻。 我低著頭不看他,冷冷的道:「皇上在乎的究竟是什麼?臣妾不懂,你要的不就是臣妾這個人嗎?我在不在乎誰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最後,我語聲已至淒涼,就連笑容都浮上悽楚來。 他看著我,冷笑,「世間美女有千千萬萬,朕若只想要一個女人的身子的話,又何必大費周張,非得要你這不潔之人?」 他語氣裡滿是不屑,讓我忍不住笑,「那……皇上想要的是什麼?」 我轉身看向他,等待答案,可是他卻不再說話,自斟自飲起來。 我在心裡歎一聲,重新低下頭去。 這看似繁華的一切,恩寵無邊,只是泡沫一場,再看誠王爺,他也同樣在喝著悶酒,身邊同僚有過去敬酒示好的,他也都不理,最後人家只得訕訕的離開。 尷尬,就是這樣來的。 人人都看得出來,誠王爺還是捨不得那個女人,而皇上,卻要定了。 冰涼的酒杯在手裡握得時間久了,已經變得溫熱,我伸出手,將它重新放回到案上。 手指還未來得及抽回,他就親自執壺為了添滿,此時,他已微醉,動作更隨意了些,自案下輕輕拉住了我的手,狠狠的,用力握著我的手。 我感覺得手指骨骼快要被他給捏碎了,不禁皺眉道:「皇上請自重。」 他仰天一笑,倏得收緊手指,用盡全身力氣最後一握,然後鬆開,「不准你看他。」 我揉著發疼的手指,聽到他醉熏熏的這樣說,突然間覺得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皇上醉了。」我說。 「你以為這點酒就能灌醉聯嗎?」他冷笑著道,仰頭喝了一杯酒,隨即就再斟滿,又一干而盡,「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朕不希望你心裡裝著別人……」 我低著頭不語,他說大喜的日子,可是我卻覺得是災難日,無比煎熬。 誠王爺就坐在不遠處,自今,他仍對被迫寫下休書一事耿耿於懷,卻仍能為了見我一面,趕來宮裡受眾人恥笑,白眼。 我對他,有種愧疚之情,遠遠的看著他,高大而落寞的身影,不住喝著悶酒,一口一口,我覺得整個顆心淩厲刺痛,不能呼吸。 「朕說了不准看他。」易子昭突然推了我一把,我沒防備,重重的跌倒在地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氣氛凝重的大殿裡更顯窒悶,宮樂聲也不由得停了一刻,複又奏起,零零碎碎。 我強撐著坐起來。 碧珠想要過來攙扶,但看皇上神色冰冷,太后冷漠以對,她猶豫的站在那裡,終是不敢上前來。 「皇上,臣妾有些醉了,還請皇上准請臣妾先行回宮。」我音量不高,卻足以讓周遭幾個重臣與嬪妃聽到。 易子昭原本陰沉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冷光,有些詫異我會好心為他撇清。 無論如何,大婚當天,皇上就對剛剛冊封的嬪妃動粗,這傳出去於他不好,於我也不利,我不是為他撇清,而是為自己留一點尊嚴。 我這點小伎倆是瞞不過他的。 他怔了一刻,輕笑出聲,用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嗓音道:「不准。」 不准,呵,我冷笑,剛剛才被強壓下去的恨意重新浮上心頭,愈演愈烈,我用同樣小的音量,傾身到他耳旁道:「既然皇上不准,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臣妾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臣妾醉了。」 嗤……我聽到一聲諷刺的笑,然後是他近乎妖邪的聲音,「你不知道,朕知道。」 我的威脅,他完全不看在眼裡,因為一一他才是皇上。 我抽身坐好,冷冷的不言,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然而,剛剛那一幕突發狀況顯然已經掩蓋了下去,大家相信自己聽到的,看到的,我說我醉了,就真的醉了,皇上溫柔的對我說笑,必定是甜言蜜語,而我……傾身過去,說的,也必定是閨房私語。 沒有人能看得到皇上與我之間的戰爭,除了她與一一他。 太后娘娘就在臨坐,這裡發生的一切,她又豈會不知,她只是坐視不理罷了,有易子昭在,她犯不著當著他的面跟我做對,她有的是機會。 而誠王爺,就算他知道也毫無辦法,我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他保護不了我。 易子昭嘴角嗜著笑,抬手召來宮人,「殤國夫人要獻一支《霓裳羽衣曲》 ,吩咐宮樂們準備。」 「是。」宮人領命退下。 他得意得看著我,「朕記得當初教過你,你還沒忘罷?」 我緊緊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臣妾忘了,連一招一式都不記得。」 我真正忘的,是他這個人,易子昭,再不是當年那個救過我,教我藝伎的樂府笛子手。 他輕笑,看似並不介意,「你不想跳嗎?」 「不想,一點都不想。」我重複著,緊緊握著雙拳,指甲深陷進肉裡,竟一點都不覺得痛,只有無邊無際的恨。 如果他不給我這個身份,那麼,我上去跳一支舞又有何妨,如果誠王爺不在,那又何妨,可是現在,他分明就是想要當著他的面羞辱我,向他炫耀他已得到了我,他可以隨己所欲,讓我怎麼樣都行。 內心苦澀蔓延,我用淒涼的語聲道:「皇上的意思……我是跳定了嗎?」 「對,跳定了。」他沒有一絲猶豫,果斷的回答我。 「如果我不跳呢?」我仍是那樣幽慢的語聲,不急不緩,不高不低。 他輕笑,諷刺的道:「才第一天而己,如果你想以後的日子不好過,那就儘管違抗朕命,如果……你乖乖的聽話,朕就可以考慮以後好好對你。」 他冰涼的手指輕輕挑起我下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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