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五四


  我內心的坊堤也已經在崩潰邊緣,只要稍加刺激就會潰不成軍,然而我只有這一次機會,等事情都放涼了再去處理,已經完全達不到我要的效果了,平平淡淡的說兩句,減幾月奉碌,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娘,不能白死。

  我默然不語,她長跪不起。

  主僕二人就這麼冷冷對峙,不知僵持了多久,我也累了,她也絕望了,我笑著說:「你還是那麼倔強。」

  她笑著說:「娘娘主意已定,就再沒有反悔餘地。」

  我們目光交錯,相視一笑,冰釋前嫌。

  吳婆婆,那個古板的老太太,卻掌握著宮裡所有女人的命運,只要她稍一鬆手,宮裡就會再多一位王孫,或帝姬,可是皇上嚴令重責,另人不敢莽撞行事,每日侍寢後都由她親自為宮嬪奉上避孕草藥,盯著喝下,至今,只有蕭貴妃一人從這位吳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偷」得龍孕,其他人都還尚且無緣。

  這兩天,我已經將福公公送來的冊子細細看過,我驚奇的發現,其實皇上去各宮住處的日子並不多,就是去也一定會在後半夜回到天胤宮去。

  我十分好奇,試問哪個男人能在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時候抽身撤離,怕是只有當今天子罷!天下美人都是他的,他不用急,也不用擔心錯過什麼?

  可是,讓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麼不讓宮嬪要子嗣呢?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更遑論他還是皇上,將來他的子嗣是要繼承大統的,難道他不明白帝王無嗣架薨,是要在皇親貴爵中先出繼承人的嗎?他難道是想看著天朝江山易主?

  我眉頭緊蹙坐在榻上,悶頭沉思著。

  碧月拿端著一個託盤走進來,笑嘻嘻的道:「娘娘,織錦司又送來了兩件宮裝,說是新春的款式,娘娘快看看,可好看了。」

  她將宮裝一一展開讓我看。

  我抬眸看了兩眼,笑著說好,就不再評價。

  宮中織造,無非就是奢華糜麗,還能有什麼新意。

  碧月有點失望的垂下目光,「娘娘不喜歡呀,王公公還說這是最好看的款式呢,要不,奴婢拿去讓他再換兩件?」

  聽她這樣說,我才抬起頭來,問道:「是各宮娘娘都有嗎?」

  「是呀,立春了,宮裡就要換新裝的,連宮女,內侍都有呢?」她開心的道,絲毫沒察覺到我的異樣。

  我站起身,將那兩件宮裝細細看了一遍,手指劃過它光滑的面料,臉上笑容越來越濃。

  「娘娘笑什麼?」碧月被我笑得漠明奇妙。

  我不置可否,只說:「這款式倒好,只是料子沒什麼新意。」

  碧月也低頭看看,笑著道:「是呀,這料子去年奴婢就見到過,不過現在宮裡的師傅怕也沒什麼新設計,娘娘先將就著穿罷,回頭有了好料子再送過去讓他們重做。」

  我心裡苦笑,衣服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皇上的那份恩澤,他的心究竟偏向哪邊?

  「擱著罷。」我淡淡的道,轉身坐回去。

  碧月將衣服放好,回來道:「娘娘,奴婢這兩天聽說宮裡最近好像常有人去找吳婆婆送禮,都想懷上龍孕,以後也有個保障。」

  保障?我冷笑,不過是可以不用殉葬而已。

  「都是哪宮娘娘呀?」我冷聲問,無聊得翻著書頁,並沒用心看。

  她想了想,回道:「沈美人沖在最前頭,其次就是華淑媛,好像還有其他幾位嬪妃,奴婢沒記住。」

  沈美人在這上面打算不足為奇,可華淑媛這樣做就讓我有點想不通了,她一個侍藥的妃子,都不用侍寢,要那方子又有何用?難道她還想有朝一日皇上真心喜歡上她,將她扶正嗎?

  濃濃笑意浮一眉梢眼底,我笑著道:「華淑媛還真是深謀遠慮!」

  碧月也笑道:「是呀,我們底下人都說她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才不是瞎子點燈,她是過於聰明了。

  而紅淚進宮也已經四天了,我是時候去看看她了。

  我稟退碧月,召來陳仲,「備轎,本宮要去浣衣局。」

  陳仲有些驚訝,「娘娘,現在情況危急,還是不去為好。」

  「不用多事,照辦就是。」我冷冷的道,起身向內閣走去,今日陽光很好,風並不大,我要穿上夏侯君曜賜我的春裝,與那些嬪妃們「爭奇鬥豔」。

  浣衣局的天空並不是想像中的灰色,相反的,明媚異常,我下了轎,扶著香墨款款走進。

  聽陳仲高呼皇后娘娘架到,立刻有人匆匆陪著笑你迎了出來。

  「不知娘娘架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為首一人陪著笑臉道,帶著身後眾人一起俯身行禮「奴才(婢)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微笑著點點頭,「平身罷!」

  陳仲悄悄在我身後道:「娘娘,他是浣衣局總管王公公。」

  「王公公掌管宮中浣衣大事,勞苦功高,本宮特意備了份薄禮,以慰你連日辛勞。」我笑著道。

  香墨將備好的賞賜端過去。

  看到那些白花花黃燦燦的金銀,王公公心裡早已樂開了花,一面說著不敢當不敢當,一面讓人收了放好。

  我眸中浮現笑意,四下打量著,滿院子掛的都是剛剛洗好的宮裝,池邊漿洗的宮人當中並沒有熟悉的身影,我沒有找到她,有些失望,仍舊笑著,向裡走去。

  王公公前邊帶路,命人搬一把貴妃榻出來擺在樹蔭下面,我坐在樹蔭下斑駁的光影裡,臉上笑容飄忽,讓人捉摸不定。

  王公公小心翼翼陪在一旁,並不敢貿然開口,只等我問。

  可這種小事我又怎麼會親自問呢?睇了個眼色給香墨,香墨笑著問道:「我們家娘娘就是心存仁厚,前幾天打碎花瓶的那個宮女被貶到這裡後,娘娘一直掛念著,這不,今兒又親自來看,說是不放心,王公公,現在那位宮女何在呀?」

  王公公聽見是為這件事,忙笑著回道:「那位宮女送進來後奴才念她是皇后娘娘的人,一直沒太敢用,奴才想著,娘娘萬一哪天改了主意想要再要回去時……奴才怕不好交代。」

  他長篇大論裝乖賣巧,向我邀功,我淡淡笑著,幽深眸底浮上涼意。

  他接著道:「奴才只讓她洗皇上的衣服,喏,在那邊呢?」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紅淚的身影,她蹲在池子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洗著衣服,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的心突然淩厲一痛,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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