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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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香墨一路叫著,匆匆忙忙從外面進來。 我擦了擦淚水,將被子拉下來一點,背對著她道:「何事驚慌。」 「皇上派福公公來催請了。」 直到此刻,我才想起今天是進宴的日子。 整個宮裡都知道皇后娘娘家裡死了人,但是大家更關心的是今晚的進宴,就算我傷心得登不上高臺,跳不了飛天,他們仍然不會放過我。 看皇后娘娘站在臺上出醜,看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麼好的一場戲,不看豈不可惜了。 好罷,我不會讓她們失望的。 我勉強撐起身子坐起來,香墨連忙過來摻扶,「梳妝更衣。」 我去了後冠,穿上繽紛的舞衣,光腳而行,層層裙袂摩挲著腳趾,兩支銀鈴戴在腳上,帖肌而藏,冷若冰綃。 宮人將一雙軟底舞鞋拿過來,蹲在地上為我著履。 我一腳將那雙鞋踢開,冷冷的道:「去取櫃子裡的鞋。」 娘給我的鞋,沒有機會穿過一次,現在,是時候穿一次了,也不枉她做鞋的那份心。 香墨為難的站起那裡,勸道:「娘娘,那幾雙鞋留著以後再穿,今天就穿舞鞋罷,高臺上危險,也顯眼,皇上與太后娘娘都看著呢!」 我冷聲一笑,緩緩的再說一次,「去取櫃子裡的鞋。」 香墨覷我臉色,不敢再勸,只得過去將櫃子裡的小包袱取出來,戰兢兢的遞給我。 我從裡面挑了一雙最漂亮的穿上,其餘的,仍用布包好,交給香墨,「拿好,以後本宮去哪裡,這鞋就在哪裡。」 香墨點了點頭,「是娘娘。」 她沒聽懂我的意思,我微微笑了笑,冰冷臉色緩和了些,「謝謝你。」 她正欲張口說什麼,我冰冷食指點在她唇上,「不用說,我明白,但仍要謝謝你,謝謝你照顧了我這麼久。」 我不再自稱本宮,這個稱謂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不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也不是一宮之主,再也當不起「本宮」二字了。 「走罷!」我抽回手,冷冷的向外走去。 香墨愣了一會,從後面跟上來,沿路吩咐著備轎,擺架。 途中,又是孤伶伶一個轎子走在漸黑的路上,我的心卻已不再覺得寂寥,倒顯得平靜了許多,異常平靜,哼唱著娘小時候常常唱給我聽得那首童謠,黑暗中,仿佛又看到她的笑臉,聞到了她身了淡淡的蘭草萫。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櫺啊, 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 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 娘地乖寶寶你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淚水不住落下,我聲音哽咽,幾次都要大聲哭出來,又捂著嘴忍下來,我不能讓她們看笑話,不能讓她們看到我的悲傷。 突然,轎子劇烈一晃,我的身子左右搖晃,磕在轎櫞上,「外面什麼事?」 外面很久沒有回應,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我正要掀簾,卻聽到香墨回道:「沒什麼事,碰到一隻野貓,轎夫的手滑了一下,娘娘沒事罷?」 我揉著手肘,淡淡的道:「沒事,走罷。」 「是,娘娘。」香墨應了一聲。 轎子重新抬起來,緩緩向御花園方向走去,裡面不時傳出我壓抑悲痛的哭聲。 遠遠的,已能聽見箜篌絲竹聲。 快到御花園時,我便將眼淚擦乾,深呼幾口氣,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 「到了,娘娘請下轎。」 一個熟悉得男聲響起,我心下一驚,本能的掀起簾子。易子昭扶著轎杆站在那,穿一身轎夫的打扮,似笑非笑看著我。 「你這是幹什麼?」我冷聲問道,再看看旁邊,中宮內侍早不知到哪去了,只有香墨一人在側,怯懦得看著我道:「娘娘,易公子他……」 「算了,扶我下轎。」我打斷她道,冷冷的蹙著眉。 原以為他想明白了,放棄了,沒想到卻愈演愈烈,不過,都已經不重要了,不管他做什麼,都只是人生一場戲而已,而今天,我人生的戲也要唱完了。 我扶著香墨下了轎,緩緩向蓮池走去,連看都不再看他。 他顯得有些失落,在我身後揮揮手,強顏歡笑道:「在娘娘進宴之前為您當一回轎夫,此生無憾。」 我心中一動,腳步停了停,重新向前走去。 他無憾,但我有,細想,似乎還是有些遺憾的,但人生若失去了目標,就會變得毫無意義,那活著也變得沒有意義,還不如到另一個世界去與娘作伴,還做母女。 我毅然絕然,奔向的是一條不歸路,腳步匆匆,一點餘地都不留給自己。 「娘娘,你走那麼快幹什麼,小心腳下。」香墨挑著燈籠追在身後,我理都不理,反而越走越快。 還未進門,便有宮人通傳。 「皇后娘娘架到……」一聲高昂的聲音後,緊接著就是一片寂靜。 幾百雙眼睛一齊扭頭看向我,我穿著千層霓裳,萬縷羽衣,長長披帛、捥紗拖邐身後,腳上銀鈴隨動而響,鈴鈴鈴…… 大冷的天裡,連一件披風都沒加,就那樣一路走過來,我手臂早已被凍得發麻,香墨幾次將裘衣捧上來,都被我冷冷揮退。 我就是要這樣出現在夏侯君曜的面前,讓他看到我最美的一面,讓他記住我最美麗的一面,等將來,他立了第五任皇后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我這第四任皇后,絕色傾城,風姿綽約……英年早逝。 「臣妾見過皇上,母后。」 太后娘娘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一身打扮,只是點了點頭。 而他,庸怠的坐在岸後,美麗妖冶的薄唇動了動,「看這陣仗,好像還不錯!」 我心中冷笑,不置可否,準備了三個月,只贏他一句懷疑。 我輕輕福了福身,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 原本,我可以直接上舞臺的,可是我還有些話要對他說。 我冷冷坐著,抬頭看著前面掛滿紅稠的高高的舞臺,這裡的確是最佳的觀看地點,三樓,與舞臺高度差不多。 「還以為你不會來,沒想到你來了。」他開了口,仍是那樣冷漠與鬼魅。 我冷冷一笑,低著頭,「已經約好了,不來就是抗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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