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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瞬間,屋子裡又恢復了寧靜,只剩我和她,人都走了,昭陽長公主也不再跟我客氣,大大方方的在床邊凳子上坐下,笑著道:「娘娘不是醉了嗎?怎麼現在精神倒好。」

  她話裡諷刺意味十足。

  我軟語淺笑,「昭陽長公主大架到訪,本宮又怎麼敢面露不耐,自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

  她冷笑,眸光凜冽得看著我,「別仗著嘴皮子好使就可以在後宮為所欲為,由著你的性子胡來,你可知道你現在的身份。」

  「當然知道,天朝第四任皇后——明誠。」我飛快接道,冷冷的對上她的目光。

  哈哈,她猝然冷笑,諷刺的道:「明誠皇后,記得你是第四任就好,天朝可以有第一任、第二任、第三任、到你,第四任,就還會有第五任,第六任……只要想,甚至可以更多,所以你不要把自己當成什麼皇后,你不過就是一個侍藥奉血的妃子。」

  這話太過現實,不光她說得明白,我更聽得明白,而且早就明白,所以,我才更要努力習舞,做那不尋常的第四任皇后,打破皇后侍藥的舊例。

  我臉上漸漸露出微笑,冷冷問她,「所以呢?」

  「所以?」她微一怔,冷笑著道:「所以你就好好侍藥奉血就好,不要再勾引別的男人,表哥不是你想像中的男人,他只是想玩玩你,你明白嗎。」

  這話好熟悉啊,我心裡輕歎,臉上 笑意更濃,「明白。」

  「明白就好。」她面露得意之色,緩緩站起身,打算就走。

  「可是本宮不明白的是,長公主已有夫家,表哥表哥……長公主口裡心裡念念不忘的究竟是哪位表哥?」我冷冰冰的話語在她身後響起。

  昭陽長公主身子一震,猝然轉身看向我,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 不光本宮有夫家,皇后娘娘也是有夫之婦。」

  她臉上笑容僵硬,陰森,夷然立在暗黃的光影下,碩碩其華,累累珠玉,深青色的朝服上頭細細點綴著晶鑽。她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我。

  我冷笑一聲,緩緩移開目光,「這一點不光長公主清楚,本宮更清楚,所以長公主安心走好,你擔心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

  夜已深,我已不想再跟她浪費唇舌。

  她不相信的看著我,「真得……不會發生嗎?」

  「除非天地變色,江山易主,海枯石爛。」我絕然的道。

  昭陽長公主冷冷的慎視了我良久,才終於笑了,無比得意,「但願你說的都是真的。」

  她轉身向門口走去。

  我聽到殿門開啟的聲音,長長舒了一口氣,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娘娘恕罪,娘娘吩咐不讓人打擾,可是……奴婢攔了……沒攔住。」香墨跪在床前道,十分自責。

  我抬眸看了看她,笑著道:「不怪你,起來罷。」

  香墨千恩萬謝的站起來,服伺我躺下,「娘娘好像猜到會有人來。」

  她漫不經心的咕噥一句,我閉著眸沒有說話,只當沒聽見。

  明日就是親王與長公主們回封地的日子,她自然有幾句話要來「囑咐」我,今日宮宴,我特地裝醉提前離席回宮,沒想到,還是躲不過。

  只是,躲避昭陽長公主的同時,我也失去了與誠王爺見最後一面的機會。

  第二天,我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而誠王,睿王,晉王,連同三位長公主已經在早上出宮離去了,

  宮裡又恢復了冷清,於我,卻是熱鬧的。

  中宮殿三米高臺上,我旋轉飛舞的身姿是那樣輕快、曼妙……

  也終於體會到了易子昭「氣數」的奧妙,長久以來,他讓我練氣數,身輕如燕,原來就是為了攀著絲帶起舞的時候可以更輕巧靈便一些,當然,也更不容易摔下來。

  長公主走了,易子昭對我卻大不如前,一本正經的,不再開任何玩笑,甚至不多說一句話,能省則省,若非說不可時,就用最簡單的語言將事情交待清楚。

  我覺得我跟他像個陌生人、純粹的。

  因為行程安排的緊,所以並不覺得難熬,十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進宴的前一天就有宮人在御花園中搭好了一丈高臺,原本在三米高的檯子上往下看時,我就覺得很嚇人了,現在要站在一丈高的檯子上跳舞,想想都覺得害怕。

  進宴當天,我停止了練習,易子昭說,讓我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晚上進宴。

  織造司新制的霓裳舞衣也已送了過來。

  我坐在碧青的池水中,閉著眼,靜靜聽水流下的聲音,它們是那樣悅耳,花瓣的香味,是那樣誘人,今晚我就要奮力一博,贏取真正的後位了,內心難免有一些緊張,但更多的是激動,如果娘能與我一起分享這份幸福該有多好啊。

  想到娘,我的心情變得沉重了一些,從水中站起來,「更衣。」

  靜候在側的宮人連忙上前,為我披上浴衣。

  我在妝鏡前坐下,宮人用乾淨柔軟毛巾將我頭髮揩幹,以角梳蘸了香油細細梳透,用長繩挷了垂在身後。

  妝臺上放著與舞衣隨配的幾樣首飾,其中有兩隻銀腳鈴,我輕輕撥動了一下,銀鈴叮叮鈴鈴響起來,清脆悅耳。

  「娘娘,這是從牛乳中提練出來的潤膚糕,可以潤澤肌膚,讓娘娘的皮膚看起來白嫩光滑,就像剛出生的嬰兒。「碧月將一盒像牛奶一樣顏色的潤膚膏呈上來給我看。

  我看一眼,淡淡的點點頭,脫了浴巾站起身來。

  她蘸了潤膚糕,細細的抹在我全身。

  當抹到胸前的時候,我微微紅了臉,阻止道:「我自己來。」

  碧月一愣,笑著道:「娘娘害臊啊,可是宮裡規矩……」。

  「行了行了,不要說了。」我冷聲打斷她,再不想聽那長篇大論,什麼宮裡規矩,金枝玉葉,龍顏鳳體……

  碧月低下頭,仔細在我全身擦上乳膏,又挑了一身粉紅的寢衣為換上,裡面是同樣的粉紅肚兜。

  當一切都處理好,我便懶懶得在雕縭鳳榻上坐下,「你們都退下罷。」

  「是娘娘。」碧月領著宮人退下。

  我將胳膊撐在身後,仰頭看著頭頂雕樑畫棟的屋頂,上面垂下精緻的宮燈垂幔,身旁輕煙嫋繞,熏的是我最愛的蘭草萫。

  如果順利的話,今晚夏侯君曜就會召我侍寢,這個機會是我全力爭取的,可是臨到現在,我卻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腦子裡一片混亂。

  我緩緩站起身,走到妝鏡前,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掉,赤裸著身子站在那裡,我目不轉睛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女人,明媚妖嬈,寥若晨星,肌膚細膩骨肉勻,絕一代之風華……

  是從何時起,我也變成了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另男人心動的女人。

  手指輕輕觸摸著我的身體,一種奇妙的感情劃過內心,不知道,夏侯君曜會喜歡這具女人的軀體嗎?若喜歡,又能愛多久,會不會幾個月就覺得膩了,棄之如敝屣。

  「娘娘……」門外一陣焦急的聲音傳來,打亂我思緒,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連忙將衣服穿好,走到桌旁坐下,「進來。」

  香墨一臉焦急的推門進來,慎重的把門關上,「娘娘,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我不由的緊張起來,坐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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