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二七


  話說一半,我就猜到了她的意圖,極力按耐下心中煩燥情緒,冷聲道:「說什麼?」

  她覷我臉色,小心翼翼的道「說……讓妾身來請娘娘開個恩,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讓妾身舅哥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的,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我心中冷笑,看向她,虧她敢說,小小一個秀才就想在朝中為官,怪不得找到我,原來是鬱誠越三品都督的權勢不夠。

  看到我笑,她也忙陪上笑臉。

  只是我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僵硬,眸光越來越冷,陰鬱的看著她,「沈氏,今天你既然敢說,就一定是在心中打好了算盤,我們明人不說暗話,說罷,如果本宮不幫你辦的話,你會怎麼樣?」

  原以為我會爽快的答應,沒想到我一語說中了她的心思,她臉上難看的笑容一點點湮去,看著我,目光亦變得陰狠。

  鬱誠越在旁看著,訕訕的,想勸卻又不好開口,急得直歎氣。

  哼,她冷笑一聲,看了看四周幾近奢糜的擺設,諷刺的道:「想必娘娘現在過得好愜意,怕是忘了,當初若不是我們家紅淚把進宮的機會讓你,你又怎麼會有今天,妾身不過是求您辦件事,舉手之勞,你就推拖成這樣!當初在家時,還口口聲聲讓我們幫著照顧夏蘭心,上次你捎回去的信,我們也給她了,賞賜也都分給她了,怎麼娘娘倒不遵守當初的約定了?」

  我一直笑著,聽她將話說完。

  果然,她是想利用娘威脅我,如果我不幫她,她就會對娘不利。

  手指輕緩,我將胸前衣襟撫平,抬眸看著她,似笑非笑的道:「當初本宮與你之間可有什麼約定?」

  我故意加重「約定」二字,她不懂我的意思,一時間愣在那裡,看向鬱誠越,想從他那裡得到點提示,鬱誠越卻低著頭不看她。

  我輕笑,再道:「當初宮裡聖旨到時,大娘與姐姐都躲得遠遠的,生怕做了這第四個等死的皇后,怎麼?現在後悔了?說是姐姐把大好的機會讓給了本宮?」

  我聲聲置問,她惶惶後退,結結巴巴說不出辯駁的話來。「你,你……」

  我臉上笑意越來越濃,笑得無比甜美,只是眸光越來越陰鬱,「我怎麼?既是後悔了,不如現在到皇上與太后娘娘面前將實話說出來,欺君之罪,將你和我還有都督大人打入死牢,盡力保全一個,讓紅淚再來做這個皇后怎麼樣?」

  說到欺君,死牢,幾個字,沈氏早已嚇得臉色慘白,躲到鬱誠越身後,竟不敢再看我的目光。

  「娘娘,你大娘她心直口快,一時糊塗,命運既然這樣定了,也許是紅淚沒有這個福份,所以娘娘不要再說換回來的話,臣……」鬱誠越在旁勸道,話至一半。

  我冷冷一眼看向他,語聲冷若冰霜,「命運?你居然也說到命運,哈哈!真好笑,那想必娘與爹爹之間的那段孽緣也是命運的安排嘍?既然這件事都能忍,為何當初你們都容忍不下她!」我越說越大聲,到最後幾乎是用吼的。

  重重一掌拍到桌面上,手腕上潔白無暇的玉鐲應聲而斷,碎成幾段,我的手腕也被刺破了幾道口子,血一下子湧出來,將雪白衣袖暈染成一片深紅。

  鬱誠越一駭,拉著沈氏跪到地上,「娘娘息怒,如果娘娘真覺得為難的話,那件事就等等再說罷!」

  話音剛落,就聽到沈氏不服的道:「憑什麼等等,這個後位原本就是我們紅淚讓給她的,現在又幫她照顧著夏蘭心,讓她幫著辦一點點小事就推三堵四的。」

  顯然,剛剛我說到爹爹與娘的事,大娘受到了刺激,不管不顧的吵起來。

  她的話,字字如針,深深紮在我心上,冰冷手指不住顫抖,我猝然冷笑,目光凜冽看向她,「沈氏,你就打定了主意本宮會幫你對不對?」

  她跪在地上,看我的目光充滿猜疑,「皇后娘娘若不幫,妾身又能有什麼辦法?」

  她話裡隱晦的意味我又怎麼會不懂,坐在鸞榻上,第一次感覺到那四個字的真諦,「小人難養。」

  夜已深,我不想再與她們僵持下去,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想必碧月也回來了,於是我收了情緒,揮揮鸞袖,「起來罷,那件事本宮會酌情處理,今天就到此為止。」

  聽到我說會酌情處理,沈氏高高興興的站了起來,臉上掛著一副勝利的微笑。

  我冷笑,她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怯懦無能的清塵嗎?既然坐上了這潢潢後位,又怎麼會任憑一個刁婦隨意左右?我深深看著她。

  本宮會讓你償到什麼是後悔的滋味。

  她只顧歡歡喜喜,接了碧月遞上去的糕點盒,跪安離去,絲毫都察覺不到我眸中深意,倒是香墨發現我情緒不對,服侍我上床睡覺時,又看到地上幾段碎玉,她駭然一驚,卻不敢叫出聲,蹲在地上將那幾段殘玉撿起來用帕子包了放到桌子上。

  從頭到尾,我都看著她,不語不發,等她做好了一切,我躺在榻上輕聲問,「香墨,讓你褪個鐲子就這麼不小心,今天若饒了你,日後肯定會更加不仔細。」

  她稍一愣,然後屈身跪倒在地,哀聲求道:「娘娘,奴婢知錯了,請娘娘責罰。」

  我看著她,眼眶微潮,久久說不出話來,好一個香墨,好香墨,即便知道我為了避人耳目故意冤枉她,她也毫無怨言,就那麼跪在那裡讓我責罰她。

  可是我卻不能可憐她。

  我撐起身子坐起來,冷聲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責罰不能少,念你有悔改之心,本宮就饒你重責,從明日起,三天不許吃飯。」

  香墨身子微微一震,以額觸地,恭聲道:「奴婢謝娘娘開恩。」

  我不語,眼角餘光看見簾幔後人影已經悄然離去,才長長松了一口所,伸手將香墨扶起,「你不怪本宮嗎?」

  她看著我,憨厚一笑,「奴婢打碎了娘娘心愛的玉鐲,娘娘能開恩饒奴婢不挨板子,奴婢就十分感謝娘娘了,又怎麼會怪呢?」

  她沖我眨眨眼。

  我再看時,果然見到那道人影又悄然無息的返了回來。

  香墨跪在地上為我著履,輕輕摻扶我起身。

  「現在什麼時辰了?」我問。

  「娘娘,現在都四更天了,快睡罷!」她扶著我進了侵室,簾後那道黑影也隨即湮到屏風後頭消失不見。

  從前,還能裝病不見,可是昨晚我已經公然出席宴會,加上皇上昨晚開出的條件,我再也躲不了了,不得不去面對易子昭。

  一個月的時間,我必需得抓緊練習,把病得這幾天空缺補回來,否則,就會失去唯一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皇后娘娘病好了嗎?還以為永遠都不會好了?」易子昭諷刺的道,坐在屏廊下看著橋下冰凍的河面,見我走過來,他連頭都不回。

  我冷冷一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片冰面,「永遠都好不了的病是絕症,本宮不過是中了小人的盅毒,上天眷顧,還有皇上庇佑,所以很快就好了。」

  他輕笑,轉身看著我,「皇后娘娘說謊話竟然一點都不臉紅,你真是幸運,有一副天生的好偽裝,單看這張臉,傾國傾城,誰又能想到她的心竟然是黑色的。」

  他尖酸刻薄,我如若未聞,屈身在廊柱另一邊的長椅上坐下,目光淡漠的看著遠處厚厚的積雪。

  「是啊,一個黑心腸的女人不值得愛,易大人這麼聰明,相信一定懂得取捨。」我暗示的道,眸中帶著笑。

  他笑而不語,舒服的靠在欄杆上,扭頭看我,「你又來找我幹什麼?」

  隨侍宮人都被遠遠的退到廊下,他說話沒有忌諱,但我卻不敢調以輕心,轉身看看那邊垂首站著的宮娥,幸好她們沒聽見。

  我黯下神色,壓低聲音道:「易公子有太后娘娘做靠山,不管在後宮怎樣胡作非為都沒事,但是本宮不能陪你玩!你最好認清這一點,最好,記得本宮是皇后。」

  「皇后?」他冷笑出聲,不無諷刺的道:「在下當然記得你是皇后娘娘,一個可以去「樂府」學藝的皇后,一個不用侍侵的皇后,一個每逢初一十五就要用處子之血給皇上續命的皇后,而且,還是一個……妖嬈至極的冷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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