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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第七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雲鈺輕笑,若是自己在前世有生死相許的戀人的話,恐怕就是這樣的下場罷?上窮碧落下黃泉……誰會想到她穿越數百年的光陰,在這大清皇室重生?

  卻還真是兩處茫茫皆不見。

  「格格。」水色端了臉盆,輕輕放在她的面前,服侍她洗漱。自打她搬入這清甯宮,水色便又重拾往日的稱呼,喚她為格格。

  而這清甯宮中居住的,幾乎都是已經半瘋的女人。她們無一例外是皇帝的女人,因為種種原因,被打入冷宮。長期的寂寞侵蝕掉她們的美貌與理智,進了這裡……一生便已經到頭。

  雲鈺任由水色為她將頭髮慢慢梳籠,插上素雅的發簪。胤禛並沒有收去她的首飾,反倒是派人將所有東西全部送來,細軟、衣物。只是少了那兩隻眩目的蝴蝶發簪。

  那兩支發簪都是出自胤禟之手,只是一只是胤禟所送,一只是弘時所送。彼時的情景便如一幅不褪色的畫,深深鐫刻在腦中。

  這是自己利用胤禟的報應麼?她因為胤禟的感情而受益,卻也因為他的感情而受難。雲鈺淡笑,無論什麼也好……都過去了。

  正如這清甯宮中的其它人一樣,自己的一生,也已經走到盡頭。

  今後,沒有歡笑,也沒有悲哀;沒有快樂,也沒有痛苦。她什麼也沒有了,唯有這軀殼。

  「格格,外面的花開了,您可要去看看?」水色一面收拾著東西,一面開口。雲鈺不置可否的點了頭,在哪裡都是一樣。

  水色見她點頭,臉上卻顯出一絲歡快之色來。這是雲鈺搬到清甯宮之後,第一次願意走出房門。她怕雲鈺想不開,時時盯著她,此刻雲鈺竟然同意出門,自然教她歡喜。

  她收拾了軟墊,提上一個食盒,跟在雲鈺後面,緩步出門。

  清甯宮有一處花莆,種了許多品種的花,邊上又是小橋綠樹,環境頗是喜人。雲鈺以前便聽過,這地方是世祖順治帝廢後靜妃親手整治……心中不由悵然,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整出如此一片天地?

  而這樣的女子,卻教人棄如廢履。

  水色方才鋪好軟墊,雲鈺還沒坐下,便聽邊上一聲嬌笑:「這不是元妃娘娘麼?怎麼會在清甯宮裡出現啊!!」聲音的尾調拖的極長,顯見的嘲諷。

  雲鈺不以為意,甚至連頭也沒回,逕自坐了軟墊,拿起水色準備的甜茶,輕啜一口。

  那人似乎沒有想到雲鈺竟然不理睬她,不由大怒,上前一步,大力踢翻雲鈺手中的瓷杯,腳上的靴子也踢過雲鈺的手臂,立時便傳來一股劇痛。

  雲鈺倒抽口氣,捧了右手,看清那人的眉眼。

  丹鳳眼,櫻桃口,是個美人胚子。只是這眉眼完全沒有印象,不記得在哪裡見過。雲鈺收回眼,不想搭理她。

  只是忍氣吞聲卻更教人得寸進尺,那人見雲鈺被踢居然也沒有反應,不由大笑出聲,笑的流了眼淚,笑的彎了腰。

  「原來去了元妃封號的你,不過是個膽小鬼!!」那人高聲叫囂,竟然上手奪了水色手中的食盒,「我不過與你穿了同色的衣裳,皇后便斥我不敬,將我打入冷宮。如今,你也有今天?」

  原來是雲鏵為她立下的敵人。

  雲鈺淡笑,又如何呢?頂多日子不好過些罷了,肉體上多痛苦些,興許還能解了心頭的鬱結。原來人受傷時生病,就是為了用肉體的痛苦來緩解精神上的痛苦。

  真是個好法子。

  她擰了頭,不理會那人,向著來路返回。行至一半,卻被人兀的攔住,她抬了頭,見一張與自己相同的臉似笑非的看著自己。

  正是年樂容。

  「雲鈺格格,」年樂容也刻意改了稱呼,「格格在清甯宮過的可好?」

  雲鈺點了點頭:「尚佳。」

  「這便好,」年樂容笑的臉部快要抽筋,「我本擔心格格千金之體,會過不慣這種長門寂寥的日子。畢竟格格以前可是呼風喚雨慣了的。」

  雲鈺知道她的為人,也不惱,淡淡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子非魚。」

  可惜年樂容完全聽不懂。

  她翹了小指,還是一臉得意:「只是格格在這清甯宮尚能稱的上享福,那允禟貝子就慘的多了……」她慢慢的扳了手指,一件件細數,「革去貝子爵位,罰俸三年,即日出京,往甯古塔任職。」

  雲鈺頓時僵住,她記得胤禟出事是雍正四年。這才雍正兩年,怎麼就如此了?往甯古塔任職……這豈非變相的流放?

  「若非廉親王求情,那貝子爵位是一定會革的了。皇上仁慈,念及兄弟之情,這才沒革去他爵位。」年樂容笑的愈加甜美,「還有,福惠在玉碟上的額娘,也已經是我了。元妃被徹底抹去,不見痕跡。」

  她頓了一下,看了看雲鈺,見她一臉茫然,便又開口道:「你可別怨我,這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皇上……自然也沒反對。」

  雲鈺定定的看了她幾眼,福了一福,緩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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