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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年樂容見她不承認,卻也不惱,仍舊笑盈盈:「恐怕皇上也知道了。元妃娘娘,」她拖長了音調,滿臉的興災樂禍,「您自求多福吧。」

  言罷大笑著揚長而去,雲鈺看著她的背景,眉頭緊緊擰在一處……她說的,會是真的麼?

  心中便如火燒,聯想到這幾日胤禛的奇怪反應……或許年樂容說的是真的。這蝴蝶發簪一事,除了自己、胤禟、弘時之外,並無其它人知道。這會年樂容都能說出來,代表這事情已經不是秘密……可是,會是誰說的呢?

  太陽漸漸落入雲端之後,半邊的天空便如同火燒,雲鈺靜靜的坐在宮中,等著胤禛前來。桌上的晚膳已經涼透,夜幕也已經替代了豔媚的晚霞,卻仍舊不見胤禛的身影。

  難道他在乾清宮中所說……只不過是為了安慰自己?不會的!他從不騙自己。

  雲鈺心中暗道,扭頭看向一邊的水色:「你先下去吧。把這些都撤了。」她面無表情,水色知她心中難過,也不多說,答應了一聲,便將晚膳全撤去。

  「娘娘,奴婢為您備下銀耳羹,用小火溫在外間……若您想用,喚奴婢也成,自己取也成。」她一向不喜歡別人跟的很緊,這個習慣一直沒改,所以只要她讓水色退下,便意味著一個人獨處。水色跟了她這麼多年,自然清楚她的脾氣,這才有了方才的話。

  雲鈺點了頭,看著她離開,又將目光調向深邃的天空。卻是一夜無眠,他終究騙了自己一回,並沒有來。

  雲鈺就這麼一直在窗前獨坐,任桌上蠟炬成灰。

  接下去的日子孤寂而慘澹,胤禛再不來她這裡……也沒有任何解釋。她去找過胤禛三兩回,卻總被拒之門外。高無庸冰冷的聲音明明白白告訴自己,她已經失寵。

  失寵。

  多麼可笑的兩個字。原來沒有什麼天長地久,心心念念的愛情,竟然一夜之間就已經灰飛煙滅。而更可笑的是,她甚至不知道理由。

  卻總是不甘。

  她不信,不信那樣生死相隨的記憶已經被他抹去;不信那樣患難與共的歲月已潰於千里;不信那般真心相待的愛人會形同陌路。

  即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反正,她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再死一次,也無妨!

  第五章 蠟炬成灰淚始幹

  胤禛不在乾清宮,也沒有人同她說胤禛去了哪。

  雲鈺裹緊身上的衣服,心中泛出幾縷苦澀。她總算知道什麼叫做「落井下石」。這麼多年來,因為胤禛的寵愛,沒有人敢對自己不敬。可這會呢?自己是元妃……同當年的宸妃一般,並不是規制中的妃子號,算是尊貴,可現在……不得不說勢利是宮廷的本質。

  她緩慢的走著,花盆底在木制的橋面上敲擊出清脆的響聲,一聲聲,一步步。仿佛緩慢的歌,輕輕的吟唱「深但見顏色淡,不見君心恒。深宮多怨毒,從來不長生。」

  當年萬琉哈氏唱出的曲子,終是輪到她了麼?

  「皇上,臣妾的新衣好看麼?」前面傳來嬌笑,雲鈺抬了頭,向著聲音來處看去。胤禛在泉邊的石頭上隨意坐了,手中持著一支畫筆,正在為年樂容作畫。他眼神專注,唇邊含笑,似乎年樂容是他的珍寶。

  而年樂容一身的戎裝,手持馬鞭,容光煥發,與自己這一身素衣的樣子恰是鮮明對比。心中頓時不是滋味,剛想離開,只是腳步聲已經引起那兩人注意。

  胤禛抬頭,恰與她的目光相接,他手微微一抖,面前的畫便頓時宣告結束。墨汁染在畫上,洇開一大片。雲鈺原本還算平靜,但此刻見了他,竟然心中泛起一陣陣的難過。那難過湧上心頭,鑽入眼睛中,竟是想哭。

  她暗自掐了自己的手心,不許哭。真是沒出息!!怎麼能在這裡掉淚,絕對不可以!!!手心傳來的巨大痛楚成功的轉移注意力,難過的情緒被暫時壓下,她微彎了身子,強迫自己冷靜:「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胤禛聽她如此說,眼神複雜萬分,臉上卻也掠過一絲異樣,僵著聲音:「起來。」

  「皇上,您還畫不畫了?」年樂容不滿胤禛將注意力挪到雲鈺身上,嬌嗔著聲音抱怨,胤禛看了眼雲鈺,卻是轉過身,換上畫紙,繼續一筆一畫的描繪。

  雲鈺愣愣的看向胤禛的背影,如墜冰窖。

  年樂容面上的笑容看在她眼裡,越發的刺眼,她定定的站了會,突然徑直走了過去。在一干宮女太監驚恐的眼神裡,伸手撕去胤禛面前的畫紙。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死寂,胤禛顯然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錯諤的看向她,一邊的年樂容先是漲紅了臉,隨即站在一邊,有些開心的看向雲鈺。

  膽敢對皇帝如此無禮,是應該做好了被誅殺的心理準備。

  雲鈺卻是不管眾人的神情,緊緊盯住胤禛的眼睛:「我要和你談一談。私下!單獨!」胤禛也看了她半晌,緩慢的吐出一個字來:「好。」

  支退了所有人,胤禛看向雲鈺:「何事?」完全公式化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波動。雲鈺心頭抽痛,卻在瞄見他微微顫抖的指尖時,湧起一股希望。

  「我要知道,我犯了什麼錯。」她緩慢的開口,眼睛看向胤禛,似是指責,「為什麼你突然間就像換了個人?」

  這些話像是引線,胤禛先是面無表情,卻在聽了這幾句之後浮上一抹笑容,那笑容極是刺目,仿佛嘲笑著雲鈺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他站了起來,緩步行至雲鈺身前,眼神銳利:「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天色似乎在這一刻顯得異常陰暗,呼嘯而來的北風卷起雲鈺的衣角,同時模糊她的視線。她心中十分難受,像是被人扼住脖子,呼吸不能。胤禛言辭中譏諷意味十分濃重,似乎當她是宿世的仇敵……又像是談到胤禩時的語氣,雲鈺看向他:「即使要打我入冷宮,也要給我理由。胤禛,你要給我個理由!!」

  壓抑了數十日的脾氣在這一瞬間爆發,她不明白,為什麼相濡以沫的愛情,在一瞬間就可以消失殆盡……或者,是她容顏已逝?

  「以色侍君者,無長久矣。」腦海中突然浮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看過的話,她衝口而出,「或者是因為我已經比不上即將入宮的秀女?」

  胤禛仍舊沉默不語,嘴唇緊緊的抿住,似乎正是隱忍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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