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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胤禛每日下朝之後,便會往關睢宮去。他習慣在關睢宮的暖閣裡批復奏摺,雲鈺每日都會親自為他沏上他最愛的碧螺春,準備好小點心。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離下朝時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卻也不見他的影子。眼見泡好的茶已經全部涼透,雲鈺微蹙了眉,吩咐水色將茶倒掉,自己靠在窗邊的軟榻上,半眯了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鈺只覺眼前的光線暗淡下來,這才有些不情願的睜了眼,卻是胤禛站在自己身前,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

  他的目光與往常不同。

  雲鈺敏銳的發現這點,這種目光……仿佛陰暗的天空,不見一絲光明。發生什麼事了麼?她心中疑惑,卻沒有問出口。

  胤禛也不說話,目光落到先前弘時送的那只發簪上,好半天才挪開目光:「吵醒你了?」聲音是刻意的溫柔,雲鈺心頭更是不安,他怎麼了?

  見她滿臉的不安,胤禛轉了身,長歎口氣:「岳鐘琪出兵青海,戶部卻是軍晌告急。」這話似是解釋,雲鈺頓時明瞭他心中鬱結。

  又是銀子。

  他自上任以來,經常為了國庫空虛發愁。康熙盛世名頭響亮,卻是國庫空虛,這會已經出兵,卻又是軍晌告急,難怪他心情不佳。

  她的目光落到那發簪上,輕輕咬了咬唇,或許她可以……胤禛的目光在她臉上盤恒,若有所思。

  「別擔心,我應付的來。」胤禛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頭,「陪我出去走走,外面的天氣不錯。」他滿臉的誠摯,仿佛方才的深究只是幻覺。

  雲鈺點了頭,將手交至他的手中,由他牽了手,緩步而出。心中思緒卻一直留在先前的事情上頭,這些年賭場的分紅約莫有三百萬兩銀子,加上胤禛送她的東西……統共算來三百五十萬兩是有的。只是……若是把銀子拿了出來,恐怕胤禛會疑心她如何有這麼大一筆銀錢。她縱使長了一百張嘴,也是解釋不清的。

  胤禛的性子她再瞭解不過,他是極傲氣的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就恨不得把自己心窩掏出來,但是一旦恨上一個人,恐怕那人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而且,若是前面對你越信任,後面反了目,就越是殘忍。

  年羹堯和隆科多就是例子,史書上明明白白記載的。

  「高無庸,朕同元妃要在御花園用膳,你去準備下。」胤禛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雲鈺突然一震,反應過來,他從不在自己面前稱「朕」,都是用「我」字。

  彼時的話一直在自己心頭刻著「你只是雲鈺,而我也只是胤禛」,心頭頓時一片暖意,原來,這話不光自己鐫刻,他也不曾忘記。

  她抬頭望向胤禛,正對上他黝黑而深情的眸子。

  接下來的日子裡,朝堂上形勢似乎越發的緊張。岳鐘琪連上六道摺子,要戶部追加軍晌糧草,統計下來,共需銀子五百萬兩。但這些年大事頻發,聖祖仁皇帝葬禮花去了不少銀子;初登大寶時大赦天下,免了一年的稅收;今年初,又撥了二百萬兩銀子加固長江黃河大堤;國庫此刻處於極端空虛的情況,五百萬兩軍晌說多不多,卻也是十分緊張。

  胤禛的眉頭一日緊似一日,竟連睡覺時,也皺在一起。連著七日下來,整個人瘦去一圈,雲鈺看在眼中,原本猶豫的心堅定下來。

  弘時幾乎每隔一天就會來她這裡請安,這日說了片刻家常,雲鈺突然擺了擺手,水色福了身,慢慢退出大殿。她為兩人將門帶上,隨著沉重的關門聲,室內的光線一下子黯淡下來,雲鈺心頭劇烈翻騰,面上卻絲毫看不出,仍舊是淡淡的微笑。

  弘時也是識得人眼色的主兒,見雲鈺如此,立時明白她有事情要吩咐自己,這便不再笑鬧,低聲道:「額娘可是有事吩咐兒子?」

  雲鈺柔柔笑開,點了點頭。她思來想去,能夠幫她做這件事情的,只有弘時。弘時15歲便有了自己的產業,因為自己的緣故,胤禛倒也給了他不少錢財奴僕,他與胤禟關係也可以說比較好。讓他拿出這筆錢,應該不會引起胤禛的懷疑,畢竟他的產業包括京裡六家大型酒樓和三家錢莊,錢財倒也不少。

  「弘時,」她看向眼前的弘時,「你可知道朝廷現在軍晌短缺一事?」

  弘時點了頭,有些不明白雲鈺突然提起這事的用意。

  雲鈺從軟榻上拿起一早便取出的盒子,輕輕推到弘時面前:「你應該為皇阿瑪分憂。」盒子裡是一張大同錢莊的號頭,上面有著雲鈺的印記。

  「這是?!」弘時鄂然抬頭,眼底寫滿驚異。

  任誰也不會相信,堂堂的元妃娘娘,竟然會在大同錢莊有著私人戶頭。誰都知道,大同錢莊的私人戶頭至少都是上萬的銀子,她拿這個出來做什麼?

  「你拿這個,去把裡面的銀子都提出來。充當軍晌。」雲鈺知道他心中疑惑,卻也不想說透,「你為你皇阿瑪分憂,自然是不會有壞處的。」

  弘時自然明白,但是……他擰了眉,吞吞吐吐的開口:「可是額娘……軍晌差的是五百萬兩銀子……」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如果錢太少,的確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

  雲鈺再度笑開:「額娘當然知道。你儘管去,只是千萬別同你皇阿瑪說,這錢是我給你的。你就說是你名下產業的盈利。」

  弘時疑惑歸疑惑,卻還是恭敬的收了那號頭,又陪雲鈺聊了會天,這才離去。

  事態卻漸漸變得有些奇怪,雲鈺心裡隱隱覺得有些蹊蹺,按說軍晌有了著落,胤禛的眉頭應該舒展開來,心情也應該變好。但是……完全不是這樣,一連七日,他竟然都沒有踏入關睢宮一步,而是一直往年樂容的宮裡去。

  雖然說皇帝寵倖別的妃子無可厚非,但是雲鈺卻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胤禛自登基來,便幾乎沒有去過別人那裡,偶爾去別的宮中,不過例行公事,不教她背上善妒的駡名。但怎麼也沒有過連著七天不來關睢宮,甚至連句話也沒有。

  心漸漸被拎到嗓子眼,這樣的狀態卻是一直繼續,絲毫沒有緩解的樣子。宮中頓時流言四起,什麼元妃謀逆被皇上發現啦,什麼元妃欲奪皇后之位啦……總之林林總總,教人哭笑不得。

  雲鈺並不將這些流言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只是胤禛那頭,她是一定要搞個明白。算了此時胤禛已經下朝,便喚水色為自己換過衣服,向著乾清宮緩行。

  她今天並沒有穿妃子品級的衣服,只是一身素雅,身上熏了淡淡的水生花同芙蕖交雜的味道,甜香清怡。胤禛最喜歡她用這種香露,她也喜歡。

  「奴才給元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見她前來,高無庸忙上前一步給她請安,神色之間卻有一絲慌亂。

  雲鈺心頭疑惑,他慌什麼?輕頷了首,便欲往裡而去。高無庸忙倒退一步,攔住她的去路:「娘娘請留步。皇上正在和怡親王議事,閒雜人等不許入內。」

  「本宮是閒雜人等?」雲鈺一時好笑,自言自語,不想高無庸卻立刻跪下,面無人色,連著重重磕了幾個頭,「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雲鈺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這高無庸是胤禛身邊的總管太監,這會怎麼這幅表現?她不動聲色,輕聲道:「起來說話。」

  高無庸這才戰戰兢兢的起身,站在一旁,低著頭,不言不語。

  雲鈺便要往裡去,那高無庸卻又攔在了她的面前,不讓她進去。雲鈺板下臉,冷冷的開口:「你是鐵了心要攔我?」

  「是!」回答她的卻不是高無庸,門被從裡在打開,聲音也是從裡面傳來,雲鈺扭頭看去,正迎上往外走的胤祥。

  「四嫂,」胤祥面上帶了笑,雲鈺眼前一花,仿佛又看到那個桀傲的胤祥,「快進去吧。沒事別同四哥哎氣了,省得連帶我們日子一起不好過。」

  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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