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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如果皇上認定了是胤禛做的,會不會殺他?」她的眼神有一絲迷離,仿佛問胤禟,又仿佛問自己。

  胤禟卻分毫沒有看出,他只低著頭,冷哼一聲:「當然!!若非他是皇族,恐怕連九族都要誅了。」

  「那就是必死無疑?」雲鈺一邊問著,一邊從荷包裡掏出那個瓶子,慢慢舉到眼前。

  「當然!!」胤禟說完這兩個字,卻終於發覺她的聲音有一絲不對勁, 抬頭看去,正見雲鈺仰頭飲下那瓶中之物。

  「你在幹什麼?」胤禟一聲狂吼,上前一步奪下雲鈺手中的瓷瓶,卻還是晚了一步,縱使那黑色的液體撒在地上,卻還是有泰半被雲鈺吞了下去。

  胤禟的眼睛在一瞬間變得血紅,這液體的氣味和顏色他再熟悉不過……那是……萬蟻毒!他猛的在雲鈺背上擊打,又發狂似的將手指伸入她的口腔摳弄她的喉道:「快給我吐出來,不許咽下去!!吐出來!!!」

  雲鈺卻絲毫不肯配合,牙齒在他的手指上咬下,企圖以疼痛讓他退出。可惜她小瞧了胤禟的固執,胤禟絲毫不管手指上傳來的疼痛,一心想要她吐出毒汁。

  但還是晚了,雲鈺拼了命似的,努力咽了一口,將毒汁吞吃入腹,臉上再度露出那抹妖異的笑容:「即使他死了,我也會在黃泉路上等他。」

  她只覺得全身慢慢的疼痛起來,像是有著什麼一直在啃咬自己,痛的快承受不住,失去意識之前,她用盡全身力氣,向著胤禟嫵媚一笑:「我對你不住,下輩子再還。」

  一切便歸於虛無,仿佛什麼不存在了。

  整個身體沉重無比,每一個毛孔都像有針刺入,火辣辣的痛楚燃燒著心智,將她從無邊的黑暗中喚醒。眼皮卻似壓了千斤巨石,睜的極為費力,使盡全身氣力,不過微的撐開一道小口,隱約看見一絲光明。

  又似有人大聲爭吵,聲音極是熟悉,一個是胤禟,一個是胤䄉,還有一個……是胤禩。

  胤禟的聲音嘶啞無比,似乎帶著許多怒氣,大聲的幾乎震塌床榻:「你們兩個還是不是人!!!老十我不說你,八哥,我沒有想到,你竟然也是個見死不救的!!」

  「她這會喝下毒藥,如果得救,豈非告訴皇阿瑪,那百釀蜂毒我們有?」是胤禩的聲音。

  「她剛喝下去,我就帶她回來了,別人又怎麼會知道!!」胤禟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激動,「快把百釀蜂毒給我,快!!」

  「老九,你真是關心則亂。這女人值得你喜歡麼?她喝下這毒,擺明瞭要為老四脫罪。你當她真要殉情嗎?」胤禩冷哼了聲,又道,「你剛進酒樓,她的侍女就離開了吧。」

  「……」胤禟沉默了一下,緩慢的,一字一句開口,「我知道她算計我,也知道她打開始就沒有真心待過我,但我……就是喜歡她,甚至被她算計的時候,心裡都會覺得非常歡喜。她若是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也沒甚麼樂趣。八哥,她問過我,為什麼要幫你。你是知道的。」他話說的極是認真,到了後來,屋中竟然靜得只能聽到胤禩粗重的呼吸聲。

  失去意識前的記憶點滴回到腦海中,雖然身體疼痛,意識卻脈絡清晰可見。雲鈺心中一角似乎被什麼牽動,滲出點點悔意。片刻,便聽見門被大力帶上的聲音,一雙溫暖的手將自己托起,她無力亦無心去看那手的主人,只感覺自己的嘴唇被冰涼而濕潤的柔軟覆住,接著濃郁的甜香便順著喉嚨流入身體,泛起無邊的苦澀。

  康熙五十一年,皇太子胤礽複以罪廢,錮于咸安宮。同年,十三阿哥以與太子同謀罪,錮於養蜂夾道。

  雍親王痛失臂膀,閉門簡出,修身養性。八爺党勢力與日俱增,短短2年,廟堂之上具為其門生,比前康熙四十七年太子勢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五十二年,雍親王胤禛奉命接待後藏班禪胡土克圖喇嘛,上封其為班禪額爾得尼。事後上贊胤禛接待禮數甚佳,為由賜牛錄數十,良田百畝,東珠十盤。並公開稱讚胤禛「人品貴重,堪負重任」。

  五十三年,康熙痛責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陰險,聽相面人張德明之言,逆大背臣道,覓人謀殺二阿哥,舉國皆知……與亂臣賊子結成黨羽,密行奸險,謂朕年已七運,歲月無多,及至不諱,伊曾為人所保,誰敢爭執,遂自謂可保無虞矣,騰深知其不義不孝情形。」並宣佈與他「父子之恩愛絕矣」。

  康熙六十年,雲鈺誕下胤禛第八子,胤禛大喜,連著擺酒七日。但由於雲鈺名份上並非他的妻妾,故對外宣稱,此子是側福晉年樂容所出,康熙為此子賜乳名福惠。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甲午,康熙崩逝於暢春園,傳位於皇四子胤禛。

  第四章 苦盡甘來甘似苦

  冊妃。

  雲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雙眼看向面前含笑的男人,喃喃道:「你是說……冊妃?」

  胤禛點了頭,手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當然。當年若非皇阿瑪……現在,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再受委屈。」言罷單手翻開面前的紙卷,「你來瞧瞧,這些封號都是我絞盡腦汁擬的,你喜歡哪個?」

  雲鈺抬了頭望去,見他面色紅潤,不復初登基的憔悴,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初登極那會兒,胤禩等人不滿他繼位,放出風聲,說是大行皇帝本屬意十四阿哥,卻被四阿哥聯合隆科多等人強搶了皇位。什麼大行。皇帝臨去前說的明明是「十四子胤禎人品貴重」卻被改成了「皇子四人品貴重」,遠從邊彊趕回的胤禎尚未見到胤禛,便上了摺子,言辭激銳:「謁梓宮、賀登極孰先?」

  若非胤祥一直大力支持,怕他早已焦頭爛額,縱使如此,卻也心力憔悴,幾日下來,頭上的髮絲竟然多出幾縷銀白,教人看了好生心疼。雲鈺見他如此,卻也無法,只得親自燉了各式補湯給他進補。

  現在總算風平浪盡……心下卻有些黯然。她見了被圈禁十年的胤祥,他再也不是那玉樹臨風、意氣風發的少年阿哥,眉眼間都藏著抹不去的神傷。若非當年自己同胤禛想了法子,讓夜羽一直陪著他,今天的胤祥更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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