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鬥 | 上頁 下頁
八七


  須知六月丁巳,九卿曾再議大嵐山一案,康熙從熱河下旨:「誅其首惡者,硃三父子不可宥,緣坐可改流徙。」這倒無甚,反正那時已經下旨說免了連坐。但不過七日,流放的幾人卻統統死在了流放徒中,據探子回報,個個死於利刃之下,顯見是殺人滅口。

  想到之前胤禛的神情,雲鈺心頭不由有些揣測,這些人……是否是胤禛所殺?如果是胤禛所殺,萬一被康熙查出來,或者被八阿哥找到什麼線索報給康熙……那麼,胤禛便會落個串通逆黨的罪名,莫要在廢太子前,先塌了台。

  若是平日,太子肯定會保這個一直站在自己陣營的弟弟,但此刻……他怕是已經自身難保,哪裡有功夫顧及胤禛……

  這些事情便教她日夜難眠,卻也不敢問胤禛。萬一事情不若她所推測,胤禛肯定不悅自己懷疑他,殺人滅口……這樣的罪名怎麼能平白讓他擔?

  好在四周都無人提及那事,仿佛風平浪靜。

  眼神流轉間,見雲鏵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雲鈺不由凜神,收斂心思。這些年雲鏵似乎對弄權之術掌控得極好,但見自己得寵,便暗裡提攜年樂容。胤禛去年樂容房裡幾次,她便又對自己示好……總之極力維護兩方平衡,不讓任何一方坐大。

  除此之外,她倒也算得稱職的四福晉,對外對內皆進退得體。這點雲鈺倒是很佩服她,連德妃那般難以捉摸的性子都被雲鏵哄的十分好,多次在康熙面前誇獎有個好兒媳。

  雲鈺反正心思也不在這上頭,也不是十分在意,反而有時候為雲鏵覺得悲涼。記得以前在哪裡看過,沒有愛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對雲鏵來說,甜蜜的愛情這輩子都與她無關了……只落得個四福晉,或是孝敬憲皇后的名頭,夜深時,心底可會覺得孤寂?

  她看向雲鏵,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隨即又錯開。雲鏵微笑著開了口:「天氣是熱了些,我已經吩咐廚房準備了冰鎮綠豆湯,過會讓人給你們端去。」

  雲鈺和年樂容一齊起身稱謝,話音未落,卻見胤禛從院中穿過,神色匆忙,服色齊整,一路疾行出了院子。

  幾人眼神落處,便見胤禛身後跟了名面目陌生之人,看服飾似是宮中之人。此刻剛巳末時分,平常這個時候,胤禛總習慣一人在書房,不到午時過半不會出來,更不許人進去打擾。此刻非但不責罰那人,更是神色匆忙,莫非出了什麼大事?

  雲鏵抬眼望過,又將目光調回,慢悠悠地開了口:「我有些倦了,今兒先散了吧。」

  年樂容順著接了下去:「那姐姐好生休息,妹妹先告退了。」她微福了身,迅速離去。雲鈺也起身行過禮,剛要走,卻被雲鏵叫住。

  雲鏵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上下巡視了幾次,才緩緩開口:「妹妹,這些年委屈你了。」

  她的聲音似是在屋內迴響,直聽得雲鈺心頭一愣,一臉不解:「姐姐何出此言?」

  雲鏵長歎了口氣,反手關上身後的窗戶。外面的陽光頓時被遮擋起來,屋子裡似乎立刻變得蔭涼些許。光線也黯淡了些,沒了充足的光線,雲鏵臉上的表情便不甚分明,有些隱約。雲鈺微皺了眉,心下揣度她的用意,卻思量不出。

  「都是自家姐妹,我也不多說。」雲鏵又歎了口氣,用手中的絲絹輕拭了眼角,「德妃娘娘都說與我聽了,原來爺不給妹妹名份,是皇上的命令。」

  雲鈺心頭頓時警鈴大作,這件事情,德妃怎麼會知道?康熙下這命令時,只有自己一人在場,就連胤禛也是自己說與他聽的。莫非康熙告訴了德妃?這種帶有深厚宿命思想的事情,康熙怎麼會說給別人聽?

  後妃命格。這是多麼嚴重的四個字,尤其在……她的男人並非太子之時。

  胡亂思想間,便聽雲鏵再度開口:「原來你命中克夫,若非大貴大福之人,定會被你所傷。所以,爺無法給你名份……只是,我苦命的妹妹,這也不是你的錯啊……」她幾乎聲淚俱下,聽的讓人以為她真個關心雲鈺。

  不過這話也讓雲鈺稍放了心,德妃也並非全知道。估計因為胤禛寵愛自己,卻不給自己名份,她問過胤禛。而胤禛自是不會實話實說,編了個莫須有的理由去矇騙她。想來這事不會是康熙所說,康熙哪裡有空去和德妃說這些。德妃自然也不敢問。

  心頭一顆大石落地,雲鈺松了口氣,低眉垂眼,卻做感慨狀:「妹妹謝謝姐姐關心。」再不多言,低頭的那一瞬間,眼角餘光瞥到雲鏵唇邊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心頭升起一股疑惑,有些不明白雲鏵的心思,這會把這事拿出來說,什麼意思?

  雲鏵起了身,緩步行至她的身旁,撫了撫她的頭髮,卻是聲聲憐惜:「妹妹,你是我嫡親的妹妹。我二人雖然不是一母所生,卻是一父所養,姐姐定然不能教你受了委屈。」

  雲鈺心頭一緊,難道雲鏵要將自己嫁出去?她神色間閃過一絲慌亂,猛然抬頭道:「姐姐……」

  話未說完,雲鏵便向看穿了她的心思,阻她繼續分說,笑道:「放心,不會讓你嫁出去。只怕我剛動了這心思,爺便將我休回母家。」

  這話說的雲鈺更是疑惑,她倒底想做什麼?她望進雲鏵的眸子,只見其中光彩閃爍,似是有了千般主意。

  「我讓廚房給你的湯裡多加了冰塊,你打小便怕熱,千萬莫要中了暑。」雲鏵卻不再繼續方才的話題,話峰一轉,隱約有請她離開之意。

  雲鈺無奈,便也只能起向告退。

  剛行至回廊,卻見雲鏵的貼身侍女湘兒追了出來,手中持了一個黑色木盒,向雲鈺行過禮,把木盒交至她手中。卻也沒有多說,轉身便行離去。

  雲鈺更是奇怪,不知道雲鏵在打什麼主意,當下便將木盒打開。只見那木盒之中光芒閃爍,晶瑩之下,竟然是一塊白玉打磨而成的鳳佩。

  「這是……」雲鈺兩指拈起那釵,仔細打量。只見那佩通體雪白,是用一塊整玉雕琢而成,通體沒有一絲接頭,完美無比。上面雕工極其精美:鏤空、鑲花、浮雕……數十種工藝手法渾然一體,卻絲毫不覺得繁複,倒是透出一種雅致的美感。玉珮上雕得是鳳舞,鳳口中銜著一粒明珠,微撥弄下,那玉米粒般大的明珠便在鳳嘴中不斷滾動,動態十足。

  好端端的送塊玉給自己,是什麼意思?雲鈺不由有些奇怪,突然聯想到之前雲鏵所說的話,心頭不由微微一動,將玉珮迎著陽光看去。

  那白色的玉珮中有著淡淡的瑕絲,不透過陽光,是絕看不到的。而這些瑕絲卻正巧組成了個字,雲鈺並非文盲,不由倒抽口冷氣。

  那是一個「妃」字。

  雲鏵是在暗示,她想要皇后的位子麼?

  怪不得說什麼不會委屈了自己,怪不得說什麼除非大貴大福之人才不會被自己克。皇帝還能不貴不福?原來她是想奪嫡,卻在暗下許諾自己,如果她當上了皇后,定會封自己為妃。

  恐怕下面,便是要向自己下命令了吧?雲鈺心頭有些好奇,這個雲鏵,會做些什麼?

  不過尚未等到雲鏵動作,康熙朝第一次大變動便震驚了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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