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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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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見他的眼底夾雜著矛盾,似是動搖,再接再厲道:「你跟在皇上身邊多少年,難道還看不清高高在上,金碧輝煌的龍椅之下,有的都是些什麼?」 陳瑾身軀一震,飛快地睨了眼不遠處的君於遠。 的確,先帝當初登基,便是親自手刃了自己最敬愛的哥哥,才能榮登寶座。 而君於遠更是暗中策劃,一步一步的,隱忍數年,將兄長一一除去。 為此,有多少朝臣、幕僚被暗中狙殺,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痛不欲生。 每一位帝王,哪個不是在血流成河中,踩著眾人的骸骨站在明國的巔峰? 在龍椅之下,有的也不過是一條一條的性命,屍骨成山…… 所有的,陳瑾都能理解,這些年他也是這樣過來的。 只是,一想到他唯一的弟弟代替了蘇言被君於丘折磨致死。而這個就該下十八層地獄的人卻又重獲新生,風流快活地繼續活在世上,陳瑾便無法壓下滿腔的憤怒與仇恨。 於是,他與蘇賢聯手,將出宮後蘇言的行跡秘密告知了摘星樓。又暗中替蘇賢傳遞消息,引謝昊入宮見面。 為的,不過是除掉蘇言,替弟弟陳定報仇雪恨。 陳瑾機關算盡,卻忘記了。他的主子,比他想像中要更瞭解自己。 他斂了神色,一字一句地道:「不管皇上是否相信,臣下並非世家內應,對皇上的衷心日月可鑒!」 「朕知道,」君于遠一雙黑眸睇著他,面無表情:「只是,朕從來不留一個不聽話的奴才。」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陳瑾啞然失笑,不愧是他心中無可取代的帝王。鬆開了蘇言頸上的手,他嗤笑一聲:「就這樣殺了未免太便宜你,我不動手!我要讓你好好地看著,永遠活在愧疚與自責之中!」 說罷,蘇言還來不及阻止,陳瑾抬手在天靈蓋上重重一拍,殷紅的鮮血噴了她一身…… 火光 撲面而來的血腥,蘇言只是怔怔的,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片嫣紅染上了衣襟。看著跟前的陳瑾面目模糊地倒下,視線似是要被刺得疼痛。 直到她落在了那個熟悉溫暖的懷抱,紛亂的思緒回籠,這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蘇言只覺手腳的冰冷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一絲一縷的暖意。她抬起頭,君於遠的俊顏近在咫尺,正用寬袖一點點地幫自己拭去臉頰上的血跡。 墨黑的雙眼,含著淡淡的溫柔。 她穩了穩心神,呢喃道:「皇上,蘇言無礙的。」 這樣怨恨的目光,這樣決然地在眼前了斷,並非第一次…… 要輔助君於遠成就霸業,就必須要剷除異己,就必須要有所犧牲。 此事在許多年前,蘇言就已經徹底明白。 君於遠不語,只是固執地抬起明黃的衣袖,將她豔麗的面容上沾上的點點暈紅擦了個乾淨。 而後,神色一冷,摟著蘇言,他灌入真氣揚聲道:「御前侍衛陳瑾叛主,此刻畏罪自盡。皇城告急,內應已死,先前種種朕一概不予追究!」 「叛軍被『天雷』所襲,潰不成軍!御林軍聽令——」 「叛軍不自量力,圍城逼宮,不過是螳臂當車。我御林軍兵士定要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待叛軍被一一絞殺,事後朕一定論功行賞!」 此番話一出,禦林侍衛個個摩拳擦掌。男兒本色,誰不願同仇敵愾,將敵人若落水狗般狠狠打出去?誰不願加官厚祿,光宗耀祖?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原先略略失利的眾人當下振奮精神,士氣高漲,恨不得立刻殺出一條血路來! 蘇言的臉頰貼著君於遠柔軟卻微涼的錦袍,心下輕輕歎息。 在皇城中四周秘密埋下「天雷」,又借留守的御林軍將叛軍引致西門與北門之間。 想必兩門淪陷得如此輕易,也是他暗中授意。 為的,竟是讓這兩千不足的御林軍為餌,令叛軍深入宮城,引至預定的陷阱之中。 好一招虛虛實實,甕中捉鼈! 只是,君於遠早已曉得陳瑾的所作所為,這才將計就計,借此清除掉他一手扶植的部下? 若是如此,她蘇言又何曾不是另一個誘餌? 御林軍手執刀劍,奮勇地在前方開路。 叛軍因為「天雷」地連續轟炸,被分散開來。一下子群龍無首,猶若無頭蒼蠅那般,在深宮中抱頭亂竄。 零零散散的兵士遇上數千御林軍,只有被宰的份。一時間,前方沐浴在一陣腥風血雨之中。 君于遠攜著蘇言被簇擁在正中,施施然地往東面走去。 後者提著一顆驚懼的心,一路匆忙策馬而來。又被陳瑾所傷,如今一松,不禁渾身發軟,腳步虛浮,需得被君於遠托著手臂前行。 有些疑惑憋在心裡,骨鯁在喉,蘇言猶豫半晌,終究問出了口:「皇上早知陳瑾叛主,這才布下此局?」 君於遠側頭看向她,眸光閃動,眉宇間隱含著一分惋惜:「那日言兒與先生離宮,卻被刺客連番追殺,朕不得不懷疑陳瑾。只是他跟隨朕多年,忠心不二,並無叛主之兆。這一局,不過是為了試探。」 聽罷,蘇言暗自心驚。若果陳瑾真是叛軍內應,君於遠豈不是要落於劣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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