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負春風 | 上頁 下頁
四四


  這事也就如此不了了之,算得上是雷聲大雨點小。

  不過此事一起,嬪妃之間再也不敢胡亂送禮,免得惹禍上身。

  宮香怡在貼身宮婢的攙扶下,幾乎站立不穩,搖搖晃晃地回到了端德殿。

  好一會兒,才從打擊中回過神,滿腔的怒火卻眨眼間湧了上來。

  她狠狠地一推身旁伺候的宮婢,厲聲道:「出去,都給我出去!」

  見自家主子不悅,眾人戰戰兢兢、唯唯諾諾地迅速退了出去。

  宮香怡用力撕扯著榻前的輕紗,仿佛那是站在她面前的仇人。扯得七零八落,還不解氣,恨恨踩了幾腳,這才氣喘吁吁地坐回了床頭。

  原先的七品禦女,如今卻要和那蘇言平起平坐,讓她如何不恨?

  可是,分明是蘇賢暗示她試探蘇言,宮香怡這才登門造訪,查探虛實。

  沒想到,卻被蘇寶林擺了一道。

  那三株千年人參,宮香怡起初是命人偷偷送去芝蘭殿,好孝敬蘇賢。誰知不到片刻,卻被退了回來,說是蘇言的身子弱,這些人參卻是極好的補品。

  尤其是,這些都是新帝特意賞賜的,意義非凡。

  宮香怡素來聰慧,一點就通,明白蘇寶林想要她壓一壓那位蘇采女的氣勢。

  也怪蘇賢平日過於友善,又加上平凡無奇的面容,讓她疏於防範。這一次,險些還得賠上自己的性命——偏偏,宮香怡還無憑無據,不能將蘇寶林供出來。

  蘇賢做事向來滴水不漏,那放藥的人,估計早就死無對證。而她又是暗地裡送去的,除了心腹並無人知曉。

  於是,這一道暗虧,宮香怡即便不願意吞,也只能硬著頭皮咽下去。

  憤恨一過,她也冷靜了下來。

  那兩位奉儀身家背景並不出色,後宮這一段日子,也就餘下蘇言與蘇賢兩姊妹爭寵。

  待禁足結束,這兩人說不準已是爭得頭破血流。

  到時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總是對她有利的。

  思及此,宮香怡唇邊緩緩揚起一絲明媚的笑意。

  瓊華殿內,小月捂著胸口,仍是心有餘悸,「若是那些錦盒還留在殿內,主子可就得危險了。」

  「主子,要不我們在殿外灑上雄黃,防範于未然?」小日子也是一臉擔憂,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蘇言搖搖頭,同樣的招數再用第二次,那便是下下策了,冷不丁要被人揪出來。

  這樣的傻事,只怕宮中不會有人再做。

  只是那禦女,分明是被人當了棋子使,卻又讓她反駁不得。

  能驅使得動宮香怡的人寥寥無幾,蘇言笑了笑,她似乎是太小看那後宮中的幾位大家閨秀了。

  原來平日知書達理,膽小怕事又無害的兔子,轉身也能成了兇狠而能傷人的豹子,實在令蘇言不得不刮目相看。

  六月,正是新帝的壽辰。

  皇宮內張燈結綵,喜慶洋洋。仿佛日前芝蘭殿的鬧蛇事件,並沒有一絲痕跡留下。宮侍眉開眼笑,來來回回忙碌非常。

  反觀瓊華殿內,一片靜謐。

  蘇言喜靜,除了讓小日子按規矩掛上紅燈籠,又將寢殿內外打掃一新,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雖是炎夏,她的一雙手卻依舊透著涼意。捧著溫熱的茶水,坐在涼亭下甚是舒適。

  眼下宮內歡歡喜喜的,卻不曾有人想過,這位不受寵的七皇子歷年來,其實一次都沒有慶賀過壽辰。

  只因,這是君于遠降臨人世的日子,也是多年後,他的生母被加害致死的那一日。

  可惜,他早早過繼于謝皇后,那位出身卑微的生母又如何會被人想起?

  這番大肆慶祝新帝壽辰,在蘇言看來,反而像是莫大的諷刺,一場冠冕堂皇的戲臺。在這之上,人心百態,朝臣外戚各自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一群帶著精巧面具的人歡聚一堂,不過是一場無意義的鬧劇。

  「主子,皇上壽辰在即,這壽禮方面……」小月不能不擔心,個把月來,蘇采女在瓊華殿安心靜養,根本沒有這樣的意思。其他各殿的主子都早有準備,連被禁足的宮香怡也讓人備下了厚禮。若是壽宴時無法拿出得體的壽禮,輕則被其他人嘲笑,重則惹怒了新帝,怕是近日難能可貴的一點恩寵也要消失殆盡。

  望見宮女憂心忡忡的神色,蘇言笑了笑,「平常的壽禮,又如何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我心裡有數,你且退下吧。」

  小月口中答應,遲疑了一會終究不再提起此事。

  壽宴那晚,月色明亮。

  蘇言挑了一件君於遠送來的大紅衣裙,綢緞輕紗,柔滑的布料極為貼身,曼妙的身材一覽無遺。

  綰起烏髮,選了一支素淨卻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精緻玉釵。

  在眾人或驚豔、或吃驚的目光中,徐徐走入燈火通明的殿堂。

  君于遠攜著蘇賢一併而來,在所有人面前凸顯了對寶林的重視——也是對謝家的看重。

  有眼色者,有疑慮者,終歸是放下了心頭大石。

  原先以為新帝登基,立下了幾道聖旨,約束了世家,是有意打壓,再出手取代之。如今看來,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稍微壓一壓世家如日中天的勢力。

  蘇賢隨君於遠坐在上首,伺候在側,儼然是上回蘇言坐在的位置,不由滿心歡喜。不經意地側過頭掃向下首,謝當家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仍是對她不甚在意。

  另一面,蘇言卻是安安靜靜地低著頭。一身華麗的衣裙依然出色,卻也只是一朵供人看賞的壁花。在蘇賢看來,新帝自走入殿內,從頭到尾沒有向那位采女瞥上一眼。

  她相信,君於遠之前也不過是看上了蘇言的那張皮囊。時日久了,便要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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