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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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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不解,謝昊入宮居然帶上蕭霖。 這是炫耀,還是另一種示威? 半晌,蕭霖仍舊沒有轉身的意思。 即便以他的功力,兩個大活人就站在幾丈外,不可能不知曉。 蕭霖素來如此,不在乎的,便全然漠視。 蘇言只得走前幾步,輕聲一喚,「蕭公子。」 君於遠立在她的身側,盯著背對著他們的白衣男子,輕輕笑了,「我以為,先生再也不會踏足皇宮一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的確不願回來,」蕭霖終於將視線從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移開,淡然道:「只是這個冷冰冰的地方,終究也不是留人的好去處。」 蘇言一怔,餘光瞥見君於遠登時笑容全無。 平日如若春風的笑臉,像是被轉眼間卷走了,丁點痕跡沒有留下。 這樣滿是寒意與尖銳冰冷的人,並不是她熟悉的君於遠。 遲疑地又看向蕭霖,卻也沒看出任何端倪。 「不勞先生擔憂,皇宮之大,自是有留人之處。」君於遠漠然地答著,略略垂下眼,掩去了所有的神色。 零落的光華落在他俊雅的面上,明亮、刺目,臉頰微顯透明。蘇言這一刻,卻覺得君於遠有種說不出的脆弱。 只是這位明國新帝,她看著這人一步步登上最高處,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怎會與脆弱有所關聯? 蘇言不由失笑,或許這日明媚的陽光令她產生了錯覺…… 「該留的留不住,該放手時不放。」蕭霖直視著君於遠,冷笑道,「我教導了十多年,這便是皇上學會的為君之道?」 君於遠蹙起眉,似是不願與他再起爭執,「我感激先生多年來的教導……這是我唯一的念想,也請先生成全。」 聽罷,蕭霖並無不悅,仿佛對此早有預料。 君于遠和蘇言都是他傾心教授的徒弟,一言一行一念,他眨眼間都能猜出七八分。 可是,這並不代表蕭霖會放棄,「皇上終究會改變主意……我會再來的。」 說罷,他轉身要走。 蘇言在一邊聽得滿頭霧水,這時下意識地伸手要抓著蕭霖的衣袖。 蕭霖一時不察,竟是被她這個不懂武藝的女子捏住了袖子的一角。 側過頭,他的視線滿含不豫之色。 手臂一抖,隱含微弱內力的衣袖將蘇言震退數步。 她捂著胸口,微微的刺痛,深知師傅已是手下留情。要不然,此時自己怎麼還能站著…… 蕭霖不喜旁人近他三步之內,這一點蘇言一焦急,竟然忘記了。 畢竟,她以往靠近,師傅雖然冷著臉,卻並不排斥。 今時不同往日,蘇言不知怎麼,心底略略發酸。 不管如何,這會兒都不是適合傷感的時候。 她略微平復心情,頭疼於收拾殘局。 蘇言長長地籲了口氣,歉意道:「唐突了……只是據聞蕭公子對淚荷情有獨鍾,謝家正好送來幾顆種子,想請蕭公子指點一番。一時心急,還請公子見諒。」 一個嬪妃在皇帝面前跟別的男子拉拉扯扯,實在有違宮規。 蘇言當下轉身跪在君于遠腳邊,滿臉愧疚,「皇上,臣妾有罪。」 新帝垂頭睇著地上跪著的人,微微笑開了。 這女子確實有趣,不像平常的大臣那般兢兢戰戰地高呼「罪該萬死」,又不若後宮女子挽淚求饒,恨不得以死明志。只是輕飄飄一句「有罪」,便要打發了他。 「確實有罪。」 蘇言眼皮一跳,暗忖著以退為進這一招竟然沒有成效? 卻聽君於遠話語一頓,又彎腰扶起了她,「此事朕先記下了,下不為例,嗯?」 「臣妾遵旨。」蘇言暗歎,還來一次,她這是嫌命長了? 好不容易雨過天晴,蘇言就差抬手擦擦額上莫須有的冷汗。 稍稍抬頭,卻見對面的蕭霖一雙黑沉的眼眸直直地瞅著她,嚇得蘇言又是一身冷汗。 她頗為心虛地低下頭,師傅的目光過於銳利,自己還沒有自信能阻擋其像要穿透身心的探究視線。 半晌,待蘇言緊繃的神經就要受不住斷開時,才聽見蕭霖淡聲說道:「淚荷喜冷,此處並不適宜下種。」 她應了一聲,虛心請教,還恰到好處地帶著一點遺憾的神色。 「愛妃若是喜歡,這又有何難?」君於遠撫掌而笑,眼眸卻定定地看向蕭霖:「宮中正有一處冰庫,藏於地下。若是把荷池建在那處之上,淚荷喜寒的習性便能迎刃而解。」 竟然如此大費周折,也要將淚荷種活? 蘇言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不贊同,君於遠如此是對師傅的挑釁,還是與謝家暗暗較勁? 「皇上,淚荷素來生長在雪山之巔,聖潔之處。若移居在這濁世之中,即便費勁心力,也只能延緩它們的衰敗而已。」蕭霖的語調一如往常的冷然,卻還帶著絲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皇上這般大興土木,只會讓更多的朝臣效仿,終究會毀了那片清淨之地。再說,淚荷有它的生存之道,為何要逆天而行?不要忘記,皇上如今腳下的位置,是用什麼交換得來的?又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說到最後,蕭霖自然而然地恢復了往日的凜冽,卻多了一分咄咄逼人。 兩人不歡而散,蘇言也未能用任何理由留住師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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