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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或許,他該與禮部尚書知會一聲,從朝中大臣的家眷裡物色幾位賢良淑德、貌美如花、知書識禮的女子充填而今還空無一人的後宮!

  「那麼,蘇姑娘,在下先告辭了。」君於遠深知剛才的舉動過於失禮,未免唐突了。只是這位蘇小姐的表情真是耐人尋味,不像是受到驚嚇,反而更像是……懷念?

  失神的眼眸,仿佛透過他,回憶起曾經經歷過的事。

  又或者是,曾經遇到的人?

  不知為何,向來心平氣和的君於遠,那一瞬間,心湖泛起了一絲漣漪。

  「陳瑾,朕長得兇神惡煞,讓人避如蛇蠍嗎?」君於遠驀地回頭,依稀能望見門前瘦弱的身影,仍在遙遙目送兩人離開。

  陳瑾摸摸下巴,想到方才一個光明正大地調戲,一個近似無聲地拒絕,只得挖空心思地出言安慰,「回皇上,蘇小姐自小與乳娘相依為命,不諳世事,後來又遇上歹人,自是對旁人有些防備……」

  聽罷,君於遠無聲地笑了。摺扇往掌心一拍,他斂下眼簾,「不諳世事?若朕說,這蘇姑娘已經猜出朕的身份又如何?」

  陳瑾滿眼驚詫,一臉凝重,「若是如此,皇上,此女更是留不得。」

  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庶出孤女,面對皇帝也能鎮定如常,從容不迫。聯想到她獨自上門求援,又懂得借助江湖之力。面上看似柔弱可欺,只是憑著這樣的聰慧與膽色,根本不可能被那位小叔逼迫至此。

  而且,蘇言又能敏銳地嗅出朝中走勢,以謝家為由向他求助,進而借刀殺人……

  若說蘇小姐無心,這諸多事湊在一起也未免過於巧合了。

  若背後無人指點,她怎會懂得向江湖百曉翁打聽消息,如何會選中他遞上狀紙?又或者是,蘇小姐早就知曉,皇上那時候就在他的府邸之中?

  陳瑾越想越心驚,眉心愈發揪緊。

  蘇小姐平日裡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現在看來怕是城府極深,心懷叵測之人。

  想到這裡,陳瑾擔憂道:「皇上,不若將蘇小姐送往別處,嚴密看管。或許也可放出消息,布下天羅地網,請君入甕?」

  「不必,靜觀其變即可。」君於遠抬眸一笑,道,「放在眼皮底下,比任何地方都要讓人安心。」

  陳瑾應下,回頭讓守衛把府中部署得更嚴密。陳瑾心中腹誹,皇上的旨意,莫不是看上了蘇小姐,想要把人留下?

  第六章 美人計

  「皇上,這是蘇家的賬本,請您過目。」府中密室內,陳瑾恭謹地遞上一本半新不舊,略顯發黃的書冊。

  君於遠略略一翻,神色未變,「看來,這位蘇當家倒是謹慎。」

  賬本上的數目有些缺失,卻並不影響蘇家的生意,也不易引來禍端。想必這人也明白因「引火燒身」這四字引發的後果。

  謝家身為四大世家之一,得罪不起卻也靠攏不得。

  如果哪天明國皇帝把世家都哢嚓了,恐怕蘇家就要得不償失了。

  如今這樣小打小鬧,既沒有駁了謝家的面子,而謝家卻也並未公然與皇上作對。

  君于遠修長的指尖在賬本上點了點,笑道:「走私鹽,販賣奴隸,私採礦山……難怪朕的國庫,喂飽朝中群臣後,所剩無幾,入不敷出了。」

  聞言,陳瑾躬身道:「皇上,這任何一條,都足以治謝家死罪。」

  君於遠挑起眉,微笑著擺手道:「朝廷中,又有哪個臣子真的是身家一清二白,那如何養得起一大家子?這點數目,朕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而已。」

  陳瑾皺眉,「皇上,只怕謝家的野心……不止於此。」

  「那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順,謝家還不至於會謀反奪位。」君於遠笑了笑,他這位撿便宜才當上皇帝的人,作為可操縱的傀儡,可比謝家親自篡位要好聽得多了。

  陳瑾聽得糊塗了。

  他懂的是武學招式,憑藉的是處事小心。只是這樣的陰謀陽謀,並非他所長。

  陳瑾心下歎息,若果帝師蕭霖還在,他也不用冥思苦想地猜測皇上的意思卻又不得其法了。即便他再愚笨,也明白自己與面前之人天差地別,根本悟不出聖意……

  陳瑾想起那天,帝師在墓地出現,為的不過是蘇言公子的屍首,便禁不住頭疼。

  反觀皇上,也沒有去請回蕭霖的意願。

  如今皇帝初登寶座,正是用人之際,帝師遞上辭呈的摺子,尚未得皇上答覆,便甩袖離去。這性子,讓陳瑾很是無奈。

  這世上,能讓帝師冷漠的面容變色的,也只有那蘇言了。

  他想起那天,太子府的騷亂一起,皇上連龍袍也來不及換下,便急匆匆地在宮門前便騎上駿馬急馳而去。

  帝師蕭霖收到消息,遲了一刻鐘,卻沒有緊隨而去。

  蘇言被殺的消息一傳來,朝中未曾掀起半點軒然大波。也是,太子身邊妖言惑眾的佞臣被誅,對於那些忠心為國的老臣來說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對於新入朝的官員來說,卻是多了一個可以晉升的機會……

  眾人各懷心思,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那會兒陳瑾還只是禁軍侍衛長,試圖阻止離去的七皇子。免得七皇子隱忍多年,為此功虧一簣。

  可是請帝師去勸阻時,一身雪衣的蕭霖僅清清淡淡地道:「隨他去。」

  陳瑾瞄了眼碎落一地的青玉鎮紙,若非眼見為實,他真的以為這位冷若冰霜的帝師對於蘇言的死,也像朝臣那般無動於衷,「先生,七殿下這般未免會落人口實……」

  性格一向清冷的蕭霖唇角微微上揚,居然扯出一抹笑意。

  看慣他面無表情的模樣,對於幾近於罕見的笑容,陳瑾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只聽見蕭霖冷冷道:「若是如此,也是君于遠欠蘇言的。」

  冰冷的語調,薄情的字眼,至今陳瑾依然記得。

  也是那時候,才隱約明白蘇言與皇上、帝師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那位所謂的佞臣蘇言,居然會是蕭霖的徒弟……

  陳瑾心思千轉,想要提議皇上將帝師請回來坐鎮的話在嘴裡溜了一圈,最後只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再度夜不能寐,習慣於忙忙碌碌,如今這般清閒的日子蘇言卻難以適應。

  推開木窗,月影婆娑,夜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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