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兩娘子(59)_安思源

五九

　　最初的時候那樣愛著他，是敢愛敢恨；再這麼耗下去，如果還是一無所獲，那就太犯賤了。

　　「別氣，生氣傷身。」

　　「關你屁事，我就是被氣死了，也會拉你墊背，等著吧。」

　　「真是個笨妞。」展越浩哭笑不得地輕歎，沒介意她剛才的行為，反倒忽地拉過她，摟進懷裡，耐著性子低語，「瞧著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關鍵時候就這麼笨？我要真不在乎你，犯得著冒那麼大的雨趕來東園嗎？犯得著差點為了你，和楊釗撕破臉嗎？」

　　「哦……難道不是為了你的展府嗎？」夕蘊回頭瞪著他，口氣很沖。

　　「你覺得楊釗如果真有辦法弄垮展家，還有必要繞那麼大彎子嗎？原本他唯一的勝算，就是你販賣私鹽的事，可是前些天嚴峰把人都交出去了，該毀的賬本也早被我毀了，就算有人供出你，他也抓不著證據。還有泗叔鎮著，剩下的人全顧著明哲保身。他只是無從下手了，所以總想要拿走些什麼才甘心。」

　　「原來他那麼遜哦。」夕蘊靜靜地聽著，最後總結了一句。

　　這跟她想像中的楊釗出入很大，她原以為這個男人定有很深的城府，沒想到，也不過是個急功近利外加貪小便宜的主。

　　「其實也沒那麼遜，我只是怕你看上他，故意醜化他而已。」

　　展越浩說得很輕，夕蘊又想得太入神，壓根兒沒聽清他的話。

　　「你說什麼？」隨意地問了一句後，見越浩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根本不打算回答，夕蘊也就扯開了話題，「可是我很不甘心啊，我長那麼大，一直都是我利用別人，從來就沒被人利用過。何況他這樣隔三差五地來騷擾我一下，弄得我天天精神緊繃，很憤怒啊。」

　　「那去報仇好了。」

　　越浩發誓，他不過只是隨便說一句，沒想過前因也沒想到後果，但是夕蘊當真了，並且很興奮地看向他，雙目炯炯有神，「真的嗎，可以報仇的嗎？」

　　「……你如果可以保證不闖禍，不要把自己玩丟了，我可以考慮。」

　　「嘁，給你三分顏色還開染坊了。我想做的事，你還以為你真能阻止嗎？你忒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其實是阻止得了的，可是想到那麼久以來，這個男人總是喜歡隱藏真情實感，即使那股騷氣在骨子裡爆發，表面依舊冷若冰霜的樣子，夕蘊就覺得，是時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看到展越浩面色陰鬱，眉頭深鎖、有苦難言的樣子。她享受到了空前的快感，比在他身下到達天堂更有快感……

　　可是在展越浩看來，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眼前的這張臉還真是傳說中的得寸進尺欠抽的樣兒。

　　雖然很氣自己被利用，但夕蘊仍然知道有些人是自己招惹不起的。

　　所以對於楊釗，她依舊是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了就藉口要上茅廁。因為這個，茅廁成了夕蘊近來最熟悉的地方。

　　比較不幸的是，東園的茅廁在某個晚上莫名其妙地塌了……

　　「早啊，又要去茅廁？」展府門外，楊釗剛散步回來，碰巧遇上急匆匆奔來的夕蘊。

　　「今天不去了，茅廁塌了，東叔找人重修了，最快也要晚上完工，要憋著了。」

　　夕蘊很坦率地回答，匆忙的腳步一直沒有停下，楊釗不禁好奇，「你要去哪兒？怎麼急成這樣？」

　　「方明婕把我弟弟弄丟了。對了……」說著，夕蘊猛地停了下來，「你有好多侍衛哦，能幫我找找嗎？我得趕在我爹知道前，把那小鬼揪出來。」

　　楊釗很爽快就答應了，陪著夕蘊一塊上了馬車，方明婕已經坐在裡面了，也是一臉焦急。

　　「先去邱勝全那兒吧，我讓他多派些人去找。」馬車在飛馳，趁著空閒，楊釗說道，「一向不都是展向東送錢小弟去私塾的嗎，怎麼今天需要方夫人親自去送了？」

　　「東叔要找人修茅廁啊，那地方必須環境舒適才行，交給其他人辦我不放心。本來想自己送小弟去的，可是方夫人自告奮勇，於是就變成她去送了……」

　　「我不是故意的，那段路我沒怎麼走過，錢少爺又跑得快，一眨眼就不見了。我還以為是他自己跑去私塾了，可是先生卻說他沒來過。」方明婕趕緊解釋道，她是真想幫夕蘊一下，也好改善之前有些僵化的關係，沒料到會出這事。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他肯定又溜出去玩了。」雖然不怎麼喜歡方明婕，但夕蘊還不至於胡亂遷怒。

　　「他平時喜歡去哪兒玩？」楊釗冷靜地無視這兩個女人的對話。

　　「街城蜀岡或者太平坊，也就那兩個地方了。可是方夫人說都找過了，沒有找到。」話說到這份兒上，夕蘊的眉頭蹙得越來越緊，心始終懸著。

　　楊釗善意地輕拍著她的肩，安慰了起來，口吻很柔，「沒事的，有我在。」

　　「嗯。」夕蘊並沒有想太多，在她看來，這不過只是一句隨意的話。

　　可是有些人並不這麼想，眼瞧著面前兩人的一言一行，方明婕總覺得處處透著曖昧。回想起前幾日，他們也確實走得近。按理說一個一直待在深閨裡的女人，和一個從長安來的監察禦史，似乎是怎麼也攀不上關係的，然而他們看起來就像是相識了很久一般，讓人無法不生疑。

　　只是這麼猜想著、警惕著，方明婕的表情卻隱藏得很好，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對勁。

　　表面看起來，她像是一直心懸著錢小弟失蹤的事，一路上比夕蘊更盡力地尋找。一直到午時過後，邱勝全的人才在城郊林中找到迷了路的錢小弟，身旁還跟著個小女娃，生得很是俏麗。夕蘊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街城的小惠，她兩年前收養的孩子，近來和小弟比較親近。

　　錢小弟也沒有多解釋，只是說了句：「我不過是抽個空去會情人而已嘛。」

　　原本夕蘊就已經氣得不輕了，一聽這話，火更大了。直到回到展府，她還在罵，一路上幾乎沒有間斷過，無論楊釗和方明婕怎麼勸，她就像罵上癮了一樣。

　　「我警告你，以後少和你姐夫廝混！好的不學淨把他那套風流調子學了來。會情人……你才一丁點兒大，哪有什麼情人可以會？！沒出息，你怎麼就會做出那麼對不起我的事？」

　　「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要是讓小惠聽見了，又要不理我了。我跟你是很正當的姐弟關係啊，怎麼能說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呢？」

　　「你……」

　　沒等夕蘊緩過氣來繼續開罵，一個稚嫩的聲音就搶先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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