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兩娘子(40)_安思源

四〇

　　夕蘊方才的冷靜不在了，猛地抬起頭看向方明婕，總算明白了今日大夥兒為什麼反常了。見吳越也點頭確認，她擱下碗，漲紅了臉起身，「不吃了。如樂，去廚房拿把刀，鋒利點兒的，我去剁了那女人。」

　　「大嫂，從商他們也纏著大哥去正廳了，有小孩子在，不要那麼血腥。」吳越好心地勸道。

　　聞言，夕蘊只有與他相對無言的份兒了，這人還真像是活在紅塵之外啊。沒有再說話，她轉頭瞥了盛雅一眼，暗在心底嗤笑，這女人倒也不像表面那麼傻裡傻氣，至少還知道利用小孩子。

　　「如樂，不用拿刀了。聽三爺的，有孩子在，咱們不見血，多拿些酒，我去燒死她！」

　　說完這句話，她就風風火火地殺往正廳了。其他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也立刻跟了上去，生怕她真的衝動。唯有如樂，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廚房還是酒窖。

　　還沒到正廳，遠遠地就聽到了一陣悅耳的嬌笑聲。當真是好聽極了，只這樣聽著，仿佛都能令人醉了。夕蘊的腳步更快了，尾隨在後的眾人也跟著加快了步伐，那驕陽般的氣勢，實在令人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跨入正廳後，夕蘊猛地收住氣焰，目光定格在展越浩的臉上。死咬著唇，她癡看了他許久，他卻沒有說話，也這樣靜靜地看著她。許久，她移開視線，轉向一旁的女子。這是一張讓人眼前一亮的臉，難怪會紅遍益州，難怪會促成喬嵩那段丟臉的故事。

　　有一種美據說是傾國傾城的，大抵說的就是陸儀這種，花顏雲鬢，怕是比起楊妃，也未必遜色。這樣的女人，只要靜靜往那兒一站，勾唇淺笑，就會令尋常女子認輸了。

　　「展公子，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銀不換？」

　　「嗯。」揚起眉，展越浩意味深長的眼風掃過夕蘊，轉向陸儀，笑應道。

　　「難怪喬嵩常常提起她，真真是絕色，這要是擱在益州，我恐怕就沒有生意了。」說著，陸儀起身，細細端詳起了夕蘊。

　　一旁的吳越先按捺不住了，「這還用說，我大嫂能差嗎？」

　　卻換來了陸儀的嗤笑聲，很動聽的聲音，明明帶著嘲諷，卻讓人聽不出絲毫惡意。

　　「……真丟人。」夕蘊低垂下頭，輕咒了一句，罵的卻是吳越。這誇獎能受得起嗎？她要是領了，不就是說她也成了要跟歌妓搶生意的人了。

　　「大哥，你不會是想讓這個女人住下來吧？」吳越沒理會夕蘊，目前他關心的只有這個問題。

　　「只是暫住。陸姑娘在揚州舉目無親，總不好趕人家去住客棧吧……」

　　「喬嵩在揚州，你為什麼不去他的別館住？」沒等展越浩說完，夕蘊就堵了過去，順勢還橫了他一眼。

　　「馬都不吃回頭草了，何況是女人。夫人該不會是怕了我吧？」陸儀風姿綽約地晃到夕蘊身邊，揮了揮手裡的帕子，訕笑著，彌漫出一股馨香。

　　真是香氣熏人。夕蘊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想她要是男人多半也會把持不住。很快，她醒過神，「當然怕，怕你那股子騷味兒，不過這味道倒是和這個男人挺襯。」她一邊說一邊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展越浩。

　　「瞧夫人這話說的，羊肉沒騷味兒人家就不愛吃了，女人也一樣，夫人看來該學著點了。」

　　這話讓夕蘊納悶兒了，跟陸儀比起來，她就是傳說中見到大巫的小巫嗎？要是揚州城的百姓們見了陸儀，關於她夕蘊的傳聞就一定不會那麼豐富多彩了。

　　「爹，我不要她住這兒，她比大娘還討人厭，我不要！」從涼漸漸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開始撒起嬌。

　　「我也不要。」緊隨其後的是從商。

　　跟著便是吳越，「大哥，你可別亂來啊。」

　　「都別鬧了……」

　　「展越浩。」又一次，夕蘊打斷了越浩的話，「你要是讓她住下來，從今兒起，就再也別管我！」

　　夕蘊的話撂得很狠，越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考慮些什麼。一屋子的人全都揪著心，難得地和夕蘊站在同一戰線。可最後，展越浩的回答依舊讓所有人泄了氣。

　　「我已經決定了。」

　　「你有種！」惡狠狠地拋下話後，夕蘊隨即轉身離開，雙拳攥得死緊。

　　吳越愣了一會兒，以為大哥會去追，可他沒有動，依舊是定定地坐著。無奈之下，他只好一咬牙，剛想追出去，卻被方明婕攔住了，「你別添亂了，我去看看她。」

　　「……嗯。」躊躇了一會兒，瞥見展越浩狐疑的眼色，吳越還是決定作罷了。

　　眼看著方明婕追出去，剩下的人也都三三兩兩地散去了，盛雅也不好多說什麼，識相地拉著從商和從涼往外走。正廳裡，又只剩下了陸儀和越浩，他轉過頭，給了她一個略含歉意的笑，沒有再多說什麼，心思早飄走了。

　　剛回府，越蒙便覺得氣氛不對勁，東叔大老遠地就迎了上來。

　　「怎麼了？」鮮少見到東叔慌慌張張的，越蒙蹙眉問道。

　　「當家的把那個姑娘留在了府裡，夫人鬧了一下午，正在方夫人那兒呢。二爺還是去看看吧，我怕這事傳進錢老爺耳朵裡，就不太好了。」

　　聞言，越蒙猛地停住腳步，又轉身快步往姐姐的園子走去，臉色越發難看了，「大哥人呢？」

　　「唉，陸姑娘說是第一回來揚州，沒逛過，當家的陪她去逛了，剛回來。」即使很不滿，但礙于身份，展向東也只能隱忍著。相處下來，連他都覺得，當家的能娶到夫人，已經算福氣了，偏就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明白了，去跟大哥知會一聲--三日後，少府侍卿邱勝全來揚州，說要見他。」

　　「邱勝全？朝廷查到展府來了？」展向東眉心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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