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第一皇妃 | 上頁 下頁
七三


  薩魯屏退了前來伺候的侍女,在阿爾緹妮斯的攙扶下坐上床沿,褪去披風後,腹部衣料上大片的血漬顯得觸目驚心,金邊的緞帛像是吸飽水的海綿滲出濕意。

  她臉色慘白,急忙喚來卡布斯替他治療,然後從卡魯伊口中知道,他一收到奧利的密報,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披星戴月,一路上都沒有休息過,甚至跑死了三匹馬,傷口也因此一再裂開。

  這份心意,她明瞭,他時而狂狷時而細膩的情意,她更是清楚,但為何他總要受傷,總要流血呢?每每看到這些,她心裡就會下意識的逃避,他的愛始終讓她覺得沉重。

  「你瘋了,會死的,知不知道。」

  薩魯輕描淡寫得瞥了一眼自己的傷口,「小傷而已。」

  她冷哼一聲,推他躺下,和卡布斯一起用剪子剪開衣料,發現殷紅一片的血漬中,還有些許發黑的漬跡,連著布料粘在傷口上,像是第二層肌膚,看來傷口不止裂開過一次,必定是血止住後,又裂了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撕著幾乎連皮的衣料,每扯一點,都有泛黃的濃液湧出來,有些粘得很緊,要用力才能掀得下來,每到此時,她都明顯感到到他身子一緊,她停下來,見他蹙著眉,咬著唇,一聲不吭,臉上卻蒙上一層薄汗,見他隱忍著,她有些下不了手了。

  見他一副死撐得模樣,她便取來棉布湊到他唇邊,「痛的話,咬著!」

  薩魯像是受到了侮辱,故意別開頭,「一點也不痛。」

  她看著他桀驁不馴的臉,想他是皇帝,一國之君,即便是痛,也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說出口了,或許撒把鹽,他就知道什麼是痛了吧。

  一邊的卡布斯可就沒那麼多顧忌了,皇帝的傷雖然是慘不忍睹,但他是醫生,見慣了,無所謂病患痛不痛,現下最要緊的就是幫他治療,見阿爾緹妮斯一副慢吞吞的樣子,要撕到什麼時候,長痛不如短痛,心一狠,猛地用力一扯,血絲泛著粘稠的濃液頓時飛濺,傷口上結的痂也一併被他扯下。

  薩魯悶哼了一聲,臉色慘白,咬牙切齒的看著他,痛得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拿眼睛狠瞪他。

  卡布斯扯出一笑,頓時有種報復的快感,暗道,你也有今天,這是幫阿爾報仇。

  「你想殺了他嗎?」她驚叫,下意識的推了卡布斯一把,老天,她光是用看得就覺得痛。

  被推得踉蹌了幾步的卡布斯,沒有忽略她怒氣衝衝的臉色,「這樣比較快嘛!」他摸了摸鼻子,狡辯道。

  她知道自己表現得太過擔心了,這是不該的,她必須冷淡才對,但她就是做不到。

  「他是皇帝,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人,你好歹輕一點。」

  聽到她的話,薩魯暗喜在心頭,「你在關心我?」

  「躺下,你在了流血!」見他又扯到傷口了,她瞪著他說道。

  他聽話的躺了回去,熱切執著地問道,「你在關心我是嗎?」

  「你多心了,我是怕你死了,日子就難過了。」她不得不潑他一盆冷水,免得他自以為是。

  她淡然地回答澆滅了薩魯心頭竄起的火花,冒起了一縷名為失敗的煙絲,他別過頭,不再說什麼。

  見他不再問了,她也松了口氣,示意卡布斯替他上藥,走到一邊,看著剛才卡魯伊交給她的東西。

  那是用黃金打造的小盒子,巴掌大小,精緻非凡,上面還雕刻著手拿權杖的神像,盒蓋正中央是太陽的標記,用貴重二字還不足以形容,那是一種權勢的感覺。

  她打開盒蓋,等看清了盒中之物,不由得大吃一驚,迅速關上,她看向躺在床上的薩魯。

  原來他是為此才去卡斯城的。

  將盒子放回矮桌上,她踱步來到床邊,見卡布斯已經包紮得差不多了,便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他點頭,收拾著醫藥箱離開寢殿。

  殿內,瞬間變得冷清,她站立在床邊思索著要如何打破沉默。

  首先,她必須先解決亞莉一干人的問題,這件事不解決,就不能安心,打定主意,她輕拍了一下假寐的薩魯,「放了他們如何。」

  他猛地睜眼,綠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什麼意思?」他認為她是瘋了。

  她勾起笑容,知道要和這種精明的男人說話,就必須懂得分析利害關係,「你也很清楚,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參與此事的人,一個是他的妃子,其餘的都是赫梯高層的官員,殺,談何容易。

  「我不是個無能的皇帝。」他坐起身,目光深沉,「擅自違抗皇命的人,死不足惜。」

  「他們死了,會有多少人不平,皇帝為了一個女人殺十數個官員,不管錯在誰,都必定是流言蜚語,你的腦門上絕對會扣上昏君二字。」

  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伸手握住她的手,「這算不算是關心我。」

  「我在和你說正事,別開玩笑。」她想掙脫,卻被他握更緊,只能怒目瞪他。

  「你對任何人都心軟,唯獨對我。」她可以原諒奧利的背叛,可以不怪那些想要她命的人,卻唯獨不肯放開心接納他。

  「這不一樣。」她的確心軟,但心軟不能用來愛人。

  「我是不是昏君無所謂,倒是你,你有沒有想過,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放過他們一次,不代表他們會感恩,下一次或許會變本加厲,防得了一次,防得了下一次,或是無數次嗎?

  他的話不無道理,她也想過,但來到這個時代,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但間接死在她手裡的人已經太多了,當叛軍首領攻打米特王軍的時候,就算在怎麼控制死傷,也還是死了幾千人,這對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是多大的罪孽。

  「我不想有人因我而死!」心軟也好,仁慈也好,殺人她無法苟同。

  「即使我要殺,你也要阻止。」

  「除非,你認為他們傷得了我。」他要殺,無非是她的安全,如果無法傷害,他們活著也不存在危險。

  他輕笑,的確,以她的能力,要傷得了她,還真是難呢,在奧利的密報中,他獲悉了一切,她的精心佈局,運籌帷幄,著實令他驚歎。

  雙手突然圈住她的腰身,感歎著那麼嬌小的身子,卻有萬夫莫敵的智慧,她是個珍寶,「我深深體會到,你不是男人可以掌握的女人。」包括他。

  任由他抱著,她沒有推開,一是顧忌他身上帶著傷,二是,畢竟那些傷大半是因為她的緣故造成的,「我生來就不需要依靠男人。」也是在暗示,她能保護得了自己,再者,身為皇帝,濫殺官員不是件好事,他也清楚,也沒否認過,想殺,也不過是氣頭上,他只下令讓奧利將人囚禁在議事殿裡,就可見一斑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想出除之而後快的心情,依然存在,只不過,皇帝也有無奈的時候,她說得對,句句戳中要點,但帝王的原則和自尊讓他必須給他們一點懲罰。

  「這就不是我能阻止得了,你看著辦吧。」看來第一件事情解決了,她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矮桌上的黃金盒子,「你似乎還應該解釋些什麼?」

  他隨著她的視線看去,大手一拉,迫使她坐在身邊,「你猜到了什麼?」

  「老實說,我很不明白。」盒子裡的東西太過令她吃驚。

  「為了給你在赫梯一個至高無上,無法動搖的地位,它是必須的。」他捧起她的臉頰,嚴肅而認真地說道。

  她在心底苦笑,「何必呢?」

  「你以為女神的地位就可以安枕無憂了嗎?」她聰明歸聰明,有些事卻永遠不會明白。

  「不夠?」她只想圖個清靜,好讓自己能活著離開,但他的話仿佛在告訴她,現在的情勢仍然對她不利。

  他輕笑,彈了一下她的鼻尖,「嫡出的皇子和庶出的皇子,你認為哪個地位更高些。」

  「嫡出的!」說完,她頓時明瞭他話中的含義,皇子的地位雖然高普通人一等,但皇子和皇子對比,嫡出顯然身份更高貴一些,那麼同樣的,女神和女神也是如此,平民出生的女神和貴族出生的女神,地位自然也會有差異。

  女神還要分貴賤,這時代真是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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