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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〇


  很顯然,當初姚廣孝雖然行蹤隱蔽但仍然難逃忍者的伏擊,無疑是有人洩露了行蹤。洩露姚廣孝行蹤的人多半沒有死,而那時候在場沒死的人只有幾個,葉雨荷沒有懷疑姚三思,但也沒有去想衛鐵衣。衛鐵衣下落不明,葉雨荷只以為他死了,可他居然能混到瓦剌軍營,不言而喻,當初是衛鐵衣洩露了眾人的行蹤,衛鐵衣竟然是也先安插在大明軍中的奸細。而也先一直不慌不忙,顯然早吩咐衛鐵衣前來,一直在等著最佳逃走的機會。

  一念及此,葉雨荷心中絞痛,只恨自己為何不早點想到這點?

  一旁有人道:「你怎麼不知好歹,秋千戶若不拉你,你已經死了。」

  葉雨荷回頭望去,見到說話的人是皮笑,皮笑身旁站著兩人,卻是沈密藏和如瑤明月,心中大為詫異。她當然認識皮笑和沈密藏,可沈密藏不是來捉秋長風的嗎,為何會和秋長風在一起?

  她心中困惑重重,一時間反倒忘記了身處險境。

  秋長風道:「她不是不知好歹,而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換得大夥的生。」

  葉雨荷心中微暖,暗想無論如何,秋長風始終明白自己的用心,澀然道:「可是現在,我們完了。」

  也先似乎聽到葉雨荷所言,洞外狂笑道:「秋長風,你們完了,你們真以為可以仗著這石洞躲一輩子?」

  火光暗影處,那一刹不知有多少瓦剌軍人影閃動,早將此地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秋長風一幫人就算會飛,只怕也會被射下來。

  也先又叫道:「沈密藏,我知道你也在的,是不是?沒有你,秋長風怎麼可能脫困殺了龍騎?」

  沈密藏皺了下眉頭,藏身在暗影中,沉吟不語。

  也先目光閃爍,冷冷道:「沈密藏,你是來救秋長風的,這麼說……秋長風並沒有背叛朝廷?」

  一言既出,眾人皆驚,葉雨荷見到沈密藏時,心中雖有個模糊的想法,但聽也先說出,忍不住心頭狂震,再看秋長風的目光,已大不相同。

  秋長風不望葉雨荷,只是和沈密藏交換下眼色,突然揚聲道:「不錯,沈大人也在這裡,你若是聰明的,就莫要輕舉妄動,以防誤傷了沈大人,挑起瓦剌、大明的紛爭。」

  火光下,也先的臉色驀地變得有些詭異,他只是問道:「沈密藏,太師誠心對你,但你卻對不起太師的。」他在洞外只見到洞內幽暗,根本看不清洞中的情形,亦對自己的推測難以肯定。

  沈密藏保持沉默,秋長風笑道:「是呀,你若見到沈密藏,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才好。」

  也先沉默下來,他一直未聽到沈密藏出聲,因此不敢肯定沈密藏是否參與此事。他本有定論的,但聽秋長風這麼說反倒又狐疑起來,沈密藏是否活著極為關鍵,他若不確認,實在寢食難安。

  眼珠轉了轉又叫道:「如瑤明月,你當然也在。沈大人不想說話,你也不想說話嗎?」

  如瑤明月心思飛轉,嬌聲道:「沈大人他……嘿嘿,他和你無話可說的。我呢,亦是一樣。」

  朱高煦、葉雨荷都是目光轉動,從眾人身上掠過去,似明白,亦似不解。

  秋長風突然道:「也先,夕照還在我們手上,你不想要了嗎?」

  也先又是大笑,然後劇烈地咳,他正在想著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但心中熱血陣湧,讓他實在難以集中精力,「我當然會要,但你不會就這麼給我,是不是?我若派人硬攻,你寧可毀了夕照,是不是?」

  秋長風斬釘截鐵道:「是!」

  也先喘息道:「可夕照在朱高煦的手上,決定權並不在你手上。」聲音更大,「漢王,你當然不會為了秋長風他們毀了我們的盟誓,對不對?你若帶夕照出來給我,我保證……我保證不會傷害你。事到如今,秋長風、葉雨荷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了作用,是不是?」

  眾人微震,均望向了一直沉默的朱高煦。

  朱高煦冰山般聳立,默然許久,揚聲道:「也先,你讓我先想一想。」

  也先又笑,前仰後合道:「好,你想,只是希望你莫要想太長的時間。我實在等不了太久,一個時辰,只給你一個時辰的功夫,只要你帶著夕照出來,你我盟誓照舊,不然的話,我也難保不狂性大發,玉石俱焚!」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眉頭皺如山川,似乎也在吃力想著什麼。轉瞬又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暗夜中如夜梟鳴叫,有著說不出的詭異瘋狂之意。

  冷風呼嘯,寒鴉冷笑。

  孔承仁、三戒大師進入明軍軍營的時候已鎮定了下來,他們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來見一個明軍的指揮使,甚至有些屈才的感覺,根本用不著如此緊張。

  二人前來,明軍倒並未刁難,徑直將他們領到了帳內,請他們坐下,然後奉上一杯清茶。

  茶水香噴噴、綠油油的,孔承仁雖有些口幹,但終究未喝下去。三戒大師眼珠子也是滴溜溜地轉,不知是否和孔承仁一樣的想法,只是舔舔嘴唇,不停地撚著胸前的佛珠。

  不多時,帳外有人笑道:「有勞兩位久候了。」

  話到簾掀,竟有香風飄過,一人帶著幾個兵將走進帳中,大馬金刀地坐下道:「脫歡太師讓你倆來,要對本指揮使說什麼?」

  孔承仁一見那人忍不住一怔。那人中等身材,走進來的時候竟帶著股香氣,若是個瞎子,多半會聞出那人是個美人。可那人卻是一臉的絡腮鬍子,膚色黝黑如炭,眉端炸起,如同隸書的敗筆。

  偏偏那人好像對自己的眉毛頗為欣賞,說話時還用手指弄了幾下,一副自鳴得意的樣子。

  孔承仁不想堂堂宣德衛指揮使竟這般模樣,半晌才道:「這位就是朱大人?」

  那人哈哈一笑,看了下四周的兵將,故作幽默道:「我不是朱勇,誰會是呢?」

  眾兵將都笑,有個頗為秀氣的將領叱道:「指揮使問你們話呢,怎麼不答?」那人聲音尖細如同女人,離朱勇頗近,看起來恨不得貼在朱勇身上。

  孔承仁見對方無禮,非但沒有惱怒,心中反倒有些喜意。他畢竟很有幾分眼力,這朱勇不但狂妄,看起來還有斷袖之癖,心道若明軍都是這種角色,不愁太師大事不成的。

  一想到這裡反倒恢復了往日的從容,道:「朱指揮使,還不知你興兵入瓦剌境內,所為何來?」

  朱勇敗筆的隸眉皺成了楷書,傲慢道:「你們沒看到本指揮使的信嗎?」

  孔承仁益發的平靜,道:「看到了,可恕在下愚昧,不知道指揮使大人如何肯定姚……貴國的上師在瓦剌呢?」

  朱勇益發的狂傲,嘿然一笑道:「前些日子本指揮使在林中打獵,突然射到一隻大雁,那大雁的腳上綁著帛書,上面說我大明上師就在脫歡太師手上,因此來討!」

  孔承仁一聽,總感覺這話好像耳熟,微微一笑道:「指揮使大人把蘇武鴻雁傳書的故事搬過來,並不見高明了。」他本對此行有些擔心,但見朱勇不過莽夫一個,反倒放鬆下來。他孔承仁無論如何對付一個莽夫還是有辦法的。更讓他好笑的是,這個粗魯的指揮使竟然把漢昭帝騙匈奴單于的典故原樣照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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