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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七


  沈密藏終於看了姚三思一眼,眼中藏著幾分鋒芒。

  「我知道那不是說的時候,但我看到也先的時候,我就奇怪,也先怎麼在這裡?秋千戶為什麼來這裡?秋千戶到這裡只怕是為上師報仇來了。」姚三思越說越感覺自己想的沒錯。

  皮笑打個哈哈,偷望沈密藏一眼道:「姚三思……你想的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秋長風做了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為了到這裡行刺也先?」

  姚三思用力地捶捶頭,苦惱道:「我只是想說有這種可能。我不是想的離奇,只因為我信秋千戶——信秋千戶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個壞人,我信。」

  他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本是憨厚的臉上竟帶上了幾分激動、倔強——倔強中的執著。

  見到沈密藏嘴唇動動,姚三思喜道:「沈大人,你當然也是這麼認為的,是不是?那求你莫要一見面就殺了秋千戶,給他個機會,好不好?」

  沈密藏冷冷地望著姚三思,半晌開口道:「睡吧。」

  姚三思一怔,這次不用皮笑解釋,他也明白沈密藏是要休息的意思,不由得大失所望,哀求道:「沈大人,你一定要信我。」

  沈密藏打了哈欠,臨躺下前出乎意料地說:「有些話、不用說的。」

  姚三思怔住,立在那裡一時無言。

  帳內沉寂如夜,唯有那昏暗的燈火,如同那繁華的凋謝,苦伴著明亮下暗影,微微地顫動。

  第十六章 逆 天

  燈影如夢,秋長風再次睜開了雙眼。他未睜眼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如瑤明月的秋波,正一霎不霎地望著他,可等他睜開雙眼時,那秋波已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幽幽一歎,如瑤明月輕聲道:「秋長風,你醒了?」

  秋長風「嗯」了一聲,望著燈火道:「我……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石室中只剩下他們二人了,他說得恍惚,神色間有幾分迷離。一時間,好像還沒有從夢中醒來。

  如瑤明月霍然轉頭,盯著秋長風,目光中滿是不解之意。

  她一直沒有睡,她實在睡不著。

  雖如秋長風所言,也先多半還認為如瑤明月有利用的價值,所以一時不會殺她,但如瑤明月並不這麼想——她實在想不出一個瘋子下一步究竟如何做。

  如瑤明月也真的想不出秋長風還有什麼奇跡?她本堅信,就算她想不出,秋長風還是能解圍的,可看秋長風將最後剩下的時間都用在了睡覺上,如瑤明月的信念終於產生了動搖。

  這時候,秋長風還有心情睡覺?

  難道說,他已自知絕路,乾脆放棄了?

  如瑤明月千言萬語,只是化作了一句話:「你做了什麼夢?」

  秋長風望著那燈火,白裡帶青的臉上突然有了幾分憧憬。「我……夢到了江南。」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江南有柳,柳下有橋,橋下有河,河旁有我……」秋長風夢囈地說著,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沒有接著說下去。

  江南好,怎不憶江南?

  可江南好,終究不過是因為那裡有他的思念。

  他沒有說的是,在他的夢中,橋上還有個女孩兒,翹首顧盼。

  這是他的夢,他可以和別人分享夢境,但不會和別人分享那段思念。他許久沒有做夢了,不想這時候還做了個童年的夢,或許是蒼天可憐他的流離境遇,想補償給他一點溫暖吧。

  如瑤明月的眼中也不由得露出片刻的憧憬,幽幽問道:「你的夢中當然也有葉雨荷了?」秋長風雖然沒說,但她感覺得到,她本想問問他的夢中是否有她?但是許多日前這種話也許可以輕易說出口,但如今她反倒不想再問了。

  戲謔容易愛時難,她現在才明白,真正的愛,不會整日掛在嘴邊。

  秋長風沉默了許久,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如瑤明月立即從恍惚中驚醒,道:「午後,最多兩個時辰,就是金龍訣啟動之時。秋長風,怎麼辦?」她的言語中帶了幾分急迫。

  秋長風突然道:「如果你知道自己只剩一天的性命時,會怎麼做?」

  如瑤明月一怔,似乎從未想過這種問題,許久才道:「我不知道,或許我會……」若依她以前的性格,或許會怨恨、或許會濫殺,但在這刻,她只感覺到空虛陣陣。

  秋長風不聞回答,唇邊帶了幾分笑道:「最後一日對死囚來說是個折磨;最後一日對憂患纏身的人來說是種痛苦;最後一日對有萬貫家財的人來說是個諷刺;最後一日對我來說……只是個解脫。」

  「解脫?」如瑤明月不解地問。

  秋長風喃喃道:「不錯,是解脫,一切都到了盡頭了。我……很想吃點飯,我知道死囚要死的時候還能吃頓飽飯的。我甚至都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如瑤明月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也搞不懂秋長風是不是像她想像中的那麼聰明,這時候,他還想著吃飯?

  不但有飯菜的香味傳來,腳步聲也跟著傳來,孔承仁帶著兩個兵士走近,略帶防備地看著如瑤明月和秋長風。一擺手,那兩個士兵從鐵欄口處塞進兩筒清水和兩份草原人吃的糍粑。

  孔承仁道:「王子知道兩位餓了,特意吩咐我莫要簡慢兩位。」望向秋長風,「尤其是閣下,更要珍惜這頓美餐,因為很快我們就不會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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