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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〇


  葉雨荷心中顫抖,實在不能分辨秋長風是在安慰她的心,還是真的有能力再創奇跡。可望見秋長風的失落不由得心悸,握緊秋長風的手急道:「長風,我保證,從這一刻起,我絕對信你。你也要信我!」

  秋長風凝望著葉雨荷的秀眸,許久許久才緩緩點頭道:「我信你,我告訴你一件事……很多事情,本來我也事先無法預測,但我現在對所有的一切都已了然。據我推測……很快……脫歡就要找我,他會讓我做一件事。」

  葉雨荷無法明白秋長風怎麼做出這種推測,但她知道,秋長風肯定比她明白。

  「我一定要去做那件事……我也一直在等著做那件事,我只怕……漢王……」秋長風目光閃爍,輕摟葉雨荷的腰身,幾乎貼在她耳邊,「不過我會隨機應變,甚至假裝不願。但就算我假意不想去做,他們也會逼我去做,他們多半會用你來要挾我。」

  葉雨荷蹙起娥眉,根本不知秋長風說的究竟是什麼事情,但她沒有去問。她知道依秋長風的性格,該說的一定會說,不該說的,死也不會洩露。感覺到秋長風唇邊的熱,心驚的時候竟也有些發熱。「長風,我早說過,一直是我在拖累你……」

  秋長風輕聲道:「你錯了,你沒有拖累我,其實……你一直在幫我。現在我只請你再幫我一件事。」

  葉雨荷扭頭過去,唇角輕擦秋長風的唇邊,一顆心跳得山崩般劇烈。「你說,十件百件我也會去做。」

  「不是十件百件,只是一件。雨荷,你一定要記住我方才和你說的每句話,絕對信任我,信任到毫不猶豫地去做我讓你做的這件事。」

  葉雨荷和秋長風已呼吸可聞,看不到秋長風的表情,但感覺到秋長風前所未有的凝重,咬牙道:「我一定會信任你,毫不猶豫地做你吩咐的事。」

  秋長風長舒一口氣,似放心又似欣慰,低聲說了一句讓葉雨荷驚心動魄、難以相信的話來:「也先絕不會讓我參與金龍訣的改命,但你會有機會去見金龍訣改命。你不要想著許願,而是要想方設法——毀了金龍訣!」

  「秋長風究竟信不信得過?」脫歡在金帳中突然問出了這句話,這次他問的對象卻是朱高煦。

  朱高煦立在金帳內,冷酷如昔——甚至比昔日看起來還冷酷。

  脫歡面對朱高煦的時候,不知為何,只感覺朱高煦一日比一日看起來深沉,今日見了,甚至對朱高煦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朱高煦聞言,默然許久,道:「太師自有定論,何必問我?」

  脫歡黑須更亮,目光更寒,又道:「這件事,我始終不放心他去做。」他和朱高煦已經談論好一會兒了,知道朱高煦會明白他的意思。

  朱高煦反問道:「太師決定如何去做?」

  脫歡緩緩道:「本太師覺得,若由你去見那個人……似乎也可以。」他一直保持神秘,竟絕口不提那人之名。

  朱高煦竟然聽懂了,立即搖頭道:「不行。」

  脫歡目光益冷,重複道:「不行?你不願意?」

  朱高煦沉默很久才道:「不是我不願,是我根本不可能做到。我和他一直沒有什麼交情,這世上若還有一人有辦法讓他啟動金龍訣的話,肯定是秋長風。」

  一旁的孔承仁冷笑道:「那也不一定。」

  朱高煦斜睨孔承仁,冷漠道:「不一定?你們囚禁他已很多時日,現在還不是一無所獲?你們讓他死容易,但讓他做你們想要的事情,難比登天!」

  孔承仁啞口無言,也先在一旁皺起眉頭亦無言語。脫歡沉默良久,這才贊同道:「你說得不錯,這件事本太師想了許久,也感覺唯有秋長風才能完成此事。」歎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們就只能找秋長風來了……」

  若非秋長風還在摟著葉雨荷的腰身,她幾乎要軟倒在地上。

  葉雨荷本感覺秋長風過於慎重,也不認可他的說法。她為秋長風甚至可以赴死,她怎麼會不信任秋長風,她還有什麼事情,需秋長風這般吩咐才能毫無猶豫地去做?

  可她還是錯判了秋長風,只因為秋長風考慮的每件事,的確有他憂慮的前提。

  葉雨荷可為秋長風去死,但她怎麼可能聽從秋長風的話,毀了金龍訣?

  他們歷盡艱辛磨難,波折反復,不就是要等金龍訣改命——改了秋長風的必死之命!這已經是葉雨荷生命中所有的意義所在,可秋長風在這種時候居然讓葉雨荷不顧一切毀了金龍訣?

  葉雨荷周身戰慄,只感覺臉上時冷時熱,終於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抬頭望向秋長風道:「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

  秋長風突然低頭下去,用失色卻火熱的雙唇封住了葉雨荷下面的話。

  葉雨荷刹那間周身如火,只感覺天崩地裂般迷失在那噴薄而出的熾熱中。

  她沒有拒絕的反應,只是下意識地緊緊抓住秋長風的厚背,只盼三生輪回,從此永寂。

  可三生如夢,輪回亦如夢。

  那個刹那夢幻的短暫甚至不如曇花一現。

  帳簾處有腳步聲傳來,秋長風鬆開了伊人腰,別離了那柔薄的唇、拭去那一生呵護的淚水,堅定地退後一步,低聲對葉雨荷說了最後一句話:「你要信我。」

  秋長風轉身,所有如火山般熾熱的情感瞬間就埋進了大海的深淵,他平靜地望著進帳的孔承仁,用一如既往的聲調道:「孔先生有何見教?」

  孔承仁略感奇怪地看看木然而立的葉雨荷,挺了下胸膛,用更加沉穩的聲音道:「太師要見你。」他雖有震駭秋長風的本事,但不信自己不如秋長風沉穩,可他若真的知道秋長風究竟沉穩到何種地步,只怕這刻早就一頭撞死。

  秋長風點頭,舉步出帳,甚至頭也不回,亦無告別。

  相見時難別亦難——最難的卻是決絕!

  帳簾落下,擋住了那遠去的背影,卻割不斷如潮水般的憂傷。

  葉雨荷再無力站住,軟坐在毛氈上,她的思念雖可刺透擋在面前的氈帳,牽繫在秋長風的身上,但目光卻始終刺不破眼中那晶瑩、薄閃卻又情深如海的淚光。

  長風,為什麼?你為什麼讓我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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