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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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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脫歡還是也先?是秋長風抑或是她葉雨荷?葉雨荷想到這裡只感覺毛骨悚然。其實就算到現在她還不信任朱高煦,她一直感覺朱高煦執意帶秋長風到草原來絕不是為了救秋長風,而不過是要利用秋長風。朱高煦的冷酷無情在穀雨之死上可見一斑。既然如此,她始終認為在關鍵的時候,朱高煦為了利益甚至會捨棄秋長風。 可雖這般想,葉雨荷又覺得自己和秋長風、甚至脫歡或也先,都沒有達到讓朱高煦夢中如此切齒怨毒的地步…… 那朱高煦恨的是誰?朱棣嗎?抑或是那個一直懦弱卻壓在朱高煦頭上的太子——朱高熾? 葉雨荷想到這裡情不自禁地感覺到冷。她心緒起伏,終於難擋多日的疲憊和勞累,閉上雙眼很快地睡了過去。 她並不知道,在她進入夢鄉的時候,秋長風緩緩睜開了眼,默默地凝望她的臉龐,眼中藏著種複雜的滋味。 秋長風並沒有睡熟,他知道如何裝睡,更知道如何判斷一個人是否真睡。他望著葉雨荷的臉龐,輕輕地伸出手去,為她拉過毛氈蓋上,本想輕觸那如水的青絲、如幻的紅顏,但終於停在那雪白均色的臉頰上空,只半寸、就那麼的僵硬,不再稍動。 不想驚醒那個琉璃執著的夢,只想停留在這片刻凝固的光陰。 他那深邃如海的眼眸中終於有了澎湃如潮的情感,只可惜,葉雨荷始終無法望見。 葉雨荷若是能望到那雙眼,或許會明白更多,或許也會知道,世間變幻如白雲蒼狗,年華凋謝似紅塵失色,可這世上終究還是有些東西,此生難變。 已天明。 葉雨荷睜開雙眼的時候,就見到日光透過了氈帳落進來,秋長風卻不在她身邊。葉雨荷遽然一驚,翻身坐起,就見到秋長風原來就盤膝坐在她身邊不遠處,見她起身,微微一笑,如同射到帳中的陽光,帶著那薄而輕的光輝。 葉雨荷心中稍定,不論如何,他們此刻總還是在一起的,同時大感遺憾,為何她到這種時候才知道相守的可貴? 感覺到身上毛氈輕輕滑落,如陽光輕撫般溫柔,葉雨荷心中也帶了幾分難得的溫情。她記得自己沒有蓋這毛氈,毛氈當然不會長腿,也不會是朱高煦為她蓋的…… 聽到旁邊朱高煦打了個哈欠,葉雨荷扭頭望過去,見到朱高煦坐了起來,強笑道:「漢王起的早。」 朱高煦收斂了倦容,看了秋長風一眼道:「那是因為我睡的晚。」 秋長風笑笑道:「想必是昨晚我的咳讓漢王難以入睡了。」他說話間又輕輕地咳了起來,憋得臉上帶了幾分嫣紅的顏色。 葉雨荷這才想到,昨晚秋長風好像沒怎麼咳,可見他這種情況,就明白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抑制住咳嗽。而秋長風不咳,不過是想讓他們睡好罷了。 一念及此,葉雨荷激動道:「你沒有咳的。」 「他是沒有咳,但打鼾的聲音讓我恨不得割了他的鼻子。」朱高煦歎口氣道。 葉雨荷本想分辨,說昨晚鼾聲雷作的是朱高煦,可終究只是一笑。因為她驀地懂得秋長風的沉默,有些事情,本來就是不用爭辯的。 秋長風輕舒一口氣,果不爭辯,只是略帶感慨道:「有時候,能打鼾也是一種福氣了。」 葉雨荷心中一沉,立即從調侃之中回到了冷酷的現實。打鼾也是福氣,當然是相對而言,死人就不會打鼾,死人也不會看到日落。 他們今日能看到日升,但能否看到日落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葉雨荷心中就如沉甸甸地壓了塊石頭,秋長風和朱高煦竟像忘記了夕照的事情般的均是閉目養神。 到午飯過後孔承仁進帳,倒還客氣道:「一切準備妥當,太師請三位前往峰頂等待日落。」 葉雨荷有些意外,她當然記得朱高煦當初和脫歡談條件的時候,是說改命時,朱高煦要和葉雨荷同時在場才能夠改命,可如今脫歡竟讓三人均去,這其中可有什麼玄機? 不待多想,朱高煦就已長身而起,和秋長風並肩出帳。孔承仁帶著三人繞過湖水,竟沿穀繼續深入。 不多時,春已去,冬倏來,繁花過後,白雪滿峰。 葉雨荷雖早知道谷內穀外兩重天,但見到這般景象還是有些驚歎。眾人沿山路向山峰行去,只見到上峰之路早被打掃乾淨,沿途卻見不到幾個兵衛把守。 朱高煦突然道:「金龍訣改命事關重大,太師怎麼不多派人手守衛呢?」 孔承仁也不轉身,口氣中卻多少帶了幾分傲慢:「漢王倒無須擔憂這點,能夠入穀的人本來就不多。」言下之意當然就是,不得太師命令,接近這山峰的人是絕不會有的。 葉雨荷若是不經昨夜聞秘,只以為這是尋常的對話,但她這刻,卻立即明白朱高煦的用意,朱高煦這般慎重,看似只怕金龍訣改命有差錯,但朱高煦早知道今日金龍訣改命絕不能成行,這麼詢問,不過是為了掩飾夕照是假的真相。 秋長風目光閃動,偶爾向山下看看,對葉雨荷笑道:「這山上山下倒是風光迥異,讓人歎為觀止。」 葉雨荷點頭隨口應了聲,忍不住想,長風此刻也絕沒有心情欣賞風景,那他想看什麼? 秋長風見葉雨荷彎眉如月,顯然是在想著什麼,眼中閃過幾分光芒,輕舒了一口氣,心中暗想,雨荷到這幾日才恢復了捕頭本色。孔承仁絕非誇大其詞,相反,言語間並不洩露真相,讓人一直猜不透脫歡的實力。若啟動夕照要等落日陽光,穀中就有山峰,攀上去就好,可脫歡舍近取遠,一定要向南出穀登峰,這裡登峰只能看到南方穀外的風光,北方卻被山脈遮擋,脫歡的用意當然不想我們看清穀中的實力,脫歡一直在防備著我們的,他到這時候已經掌控了大局,卻還如此謹慎,實在是個極為深沉的人物。我才入谷時,感覺穀中最少埋伏有數千的精兵,但表面上倒是一派安然。這幾日看似風平浪靜,但脫歡只怕一刻也沒有停止向南方調兵了。 想到這裡時眾人已登到峰頂。葉雨荷見峰頂好大一片平地,平臺周圍數十兵士把守,人在峰頂,南望草原如同銀海不絕地延展,北望山嶺似蒼龍騰在半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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