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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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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歡斜睨了秋長風一眼,緩緩道:「秋長風這種人物,實在有常人難企之能……這種人若做友軍當然是好事,可他若是敵軍,那可讓人寢食難安了。秋長風,你肯定不會同意漢王向本太師借兵了?」 一言既出,四下寂靜得呼吸都顯得粗重。 眾人都在望著秋長風,靜等他的答覆。那文士的心中暗想,太師此舉無疑是逼秋長風就範,秋長風此人心智高明,竟還遠勝傳聞所講,此人若是歸順太師,只怕是我的心腹大患。如瑤明月卻想,秋長風這人睿智中卻並不死板,在這生死關頭,就算不同意朱高煦借兵,也不會當場和脫歡翻臉,必定另有托詞。只有葉雨荷心想,秋長風這人成大事不拘小節,但做事卻有個底線,漢王此舉,秋長風絕不會贊同。 眾人各有所思,就算朱高煦臉上都帶了分慎重,顯然亦不知道秋長風將如何答覆。 就見秋長風雖疲憊虛弱,但還是站直了腰板,一字字道:「太師說得不錯,我不同意!」 皮帳內靜寂中帶分殺意,可萬千殺意也抵不過脫歡臉上的寒意,那寒意突然如冰雪般融化。脫歡居然沒有動怒,只是望向朱高煦道:「本太師當然不會無故幫你,因此要有個條件。」 朱高煦竟然還能保持冷靜,問道:「太師方才已然說過。卻不知是什麼條件?」 脫歡的嘴角帶了分淡淡的譏誚:「你殺了秋長風,我就答應你全部的要求!」 葉雨荷心中狂震,手已握住了劍柄。她驀地發現自己和秋長風掉入了一個泥潭,他們苦苦掙扎活命,本以為見到朱高煦是個轉機,不想卻陷得更深了。 朱高煦不辭辛苦地要帶秋長風來此,難道說,就是要在脫歡面前殺了秋長風? 脫歡為何要殺秋長風,難道只是因為秋長風和朱高煦不是一路? 葉雨荷越想越糊塗,但知道漢王沒有理由拒絕脫歡的提議,這對漢王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秋長風和漢王非親非故,以前甚至還與漢王作對,金龍訣並非一定要秋長風才能啟動,漢王犧牲一個秋長風,換得奪回帝位的機會,根本也沒有道理拒絕脫歡的提議。 葉雨荷心亂如麻之際,忍不住向秋長風看去。 秋長風靜靜地立在那裡,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他是不是已明白,如今的他已再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只能等待朱高煦的宣判?! 眾人望向朱高煦。朱高煦目光轉動,從脫歡身上落在秋長風臉上,又從秋長風身側,回望到脫歡的案前,頓了片刻,終於開口道:「不行!」 眾人全部愣住,就算脫歡都有些意外。 脫歡凝望著朱高煦,似乎真正開始打量這個孤傲的人,緩緩道:「不行?」他重複了一遍,言外的壓力沛然而至。 那文士喝道:「朱高煦,你有什麼條件再說不行!你以為你還是漢王?你現在不過是個無路可走的……」不待說完,戛然止聲,因為他看見朱高煦一雙怒火噴薄的眼。 那雙眼中的孤傲狂野,就算那文士見了,都是心悸震顫。 朱高煦不望那文士,只是盯著脫歡道:「太師,我的確沒有別的選擇。我背叛了大明,漢王之稱也是名存實亡,我現在孤家寡人,手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可我朱高煦——還是朱高煦!」 脫歡的蠶眉聳了下,竟沒接話,似乎在琢磨著朱高煦所言的每個字。 如瑤明月再望朱高煦的時候,眼色已大不相同。她其實有些看不起朱高煦的,可直到這一刻,聽到「朱高煦還是朱高煦」幾個字時,不由得心頭震撼。她驀地發現,原來中原的很多人都有著她難以瞭解的秉性。 朱高煦沉聲又道:「朱高煦行事為求目標,不擇手段,絕不是個君子。但朱高煦也不是小人。」他的腰板挺得竟和秋長風一樣直,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做事沒錯的,就算行刺失敗也不後悔,路是他選的,就算遍佈荊棘、刀山火海,他也會一直走下去。 「我既然和秋長風結盟,就會齊心行事,背叛盟友的事情,我不會做。」朱高煦斬釘截鐵地下了最後的結論道,「因此太師的條件,我無法接受。」 那文士的神色錯愕,似乎也沒有想到朱高煦會有這般選擇,可是他不敢再多言,只是看著脫歡的臉色。 脫歡又笑了,笑容中卻帶著無盡的冷意,他撫掌道:「說得好,這種能堅持原則的人,本太師喜歡。能堅持原則的人,才會成功……」 就在眾人的心情微松的時候,脫歡又淡漠地道:「可很多人並沒有想過,在通往成功的路上,死的也都是堅持原則的人!」 皮帳內冰冷如雪,似乎天地間的寒意都凝聚到了金頂皮帳之內。 「你來信說,本太師要取利,圖謀中原,實難成行……」脫歡微笑道,「因此你說本太師必須要找一個可讓中原百官臣子臣服的人,你就是那個人。你許諾,若是成行的話,甚至可割讓給本太師一些土地,如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一般。本太師只要隨便出點兵,好處唾手可得。」 朱高煦的臉色鐵青,不發一言,這的確是他信中的條件,這也是他能打動脫歡的因素。脫歡這時候當眾說出,顯然是在眾人面前羞辱他。 「可本太師對這個條件並沒什麼興趣的,也不覺得你對本太師真有什麼用。」脫歡輕淡地下了個結論道,「沒用的人,徒費糧食和美酒,本太師不會留下,你說是不是?」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確,朱高煦若是不聽他的話,不但秋長風要死,甚至朱高煦也要死! 如瑤明月一直在旁邊如看戲一般,聞言心中暗想,朱高煦不自量力,根本沒有和脫歡討價還價的餘地,眼下朱高煦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犧牲秋長風。 朱高煦立在那裡,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孤單,他和秋長風並肩而立,彼此並沒有多看一眼,可彼此的表情,卻異常的相似,那就是他們的臉上都有分堅定和執著。 沉默許久,朱高煦這才道:「太師說得很對,沒用的人本沒有存在的意義。」聲音低細,似乎喃喃自語道:「可沒用的人是誰呢?」嘴角帶了分嘲弄,終於看了秋長風一眼道:「秋長風對本王很有用,本王對太師,也遠比太師想的有用得多。」 脫歡微怔,嘲弄道:「本太師看不出來。」 朱高煦的目光中帶著寒矢般的鋒銳,「本王說過,要幫助太師啟動金龍訣的。」 脫歡冷漠道:「不用你朱高煦,本太師也不見得不能啟動金龍訣。」 葉雨荷心中凜然,倒是驚奇莫名。她聽脫歡的口氣,竟對啟動金龍訣一事頗有把握,脫歡為何這般自信? 朱高煦同樣的冷漠,回道:「是嗎?本王知道,金龍訣定在太師手上不假,不但金龍訣,可能離火也在太師之手,不過只有金龍訣和離火,還是遠遠不夠。啟動金龍訣另外的關鍵——艮土和夕照在哪裡,太師多半還不知道。」 葉雨荷一震,大為錯愕。她當然知道要啟動金龍訣改命,必須要離火、艮土、夕照三者齊備。金龍訣在金山出現後,應是被葉歡拿走了,離火是捧火會的鎮會之寶,為何這兩件東西,會落在脫歡的手上? 這些東西按理說,不是應該在葉歡的手上嗎? 葉歡、脫歡,難道說這兩個人竟有瓜葛?葉雨荷越想越覺得其中詭異重重,一時間竟忘記了自身的處境。 脫歡細長的眼睛眯得已和針一樣:「這麼說……你知道?」 朱高煦道:「本王來此,本是要幫助太師尋找艮土的下落的。」 這一句話乍聞簡直是消遣,脫歡卻立即聽出了弦外之音:「那夕照呢?」 朱高煦微微一笑,終於向秋長風看了一眼,等移開目光時,說出了石破天驚的幾個字:「夕照就在本王手上!」 眾人大驚,葉雨荷更是熱血上湧,就連秋長風那一刻都悚然失色。 夕照竟在漢王之手,這怎麼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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