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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那老漢鬍子一撅,瞪著眼睛道:「當然是老漢的,難道還是你的?朗朗乾坤,你們怎麼就拆了老漢的牛車?就算是官兵,也總得講個王法吧?」

  笑臉侍衛也有些笑不出來了,說道:「你這牛車從哪裡來……」見老漢憤憤然的樣子,知其誤會,立即改口道:「你住在哪裡?」

  那老漢雖是憤怒,但見這麼多官兵,畢竟不敢造次,訕然道:「老漢當然是趕車從家裡來,我家在路的那頭一處林子裡,打獵賣柴為生,這總不犯法吧?」

  笑臉侍衛大是錯愕,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按理說秋長風坐牛車逃命,他們順著車轍追蹤,絕不可能有追錯的道理,怎麼秋長風、葉雨荷驀地消失不見。心思飛轉,試探問道:「你住的家中,可有個老伴?」

  老漢神色突變黯然:「過世幾個月了。」奇怪地道:「官人問這些做什麼?」

  沈密藏一直沉默不語,只是眉心皺了起來,聞言臉色一變,說道:「回!」

  笑臉侍衛聞言,卻不能明白沈密藏的心意,立即問道:「大人,怎麼了?」

  沈密藏微有急慮,說道:「帶他一起。」他話才出口,就已撥馬回轉,向來路奔去。沈密藏說的那個他,自然就是老漢,笑臉侍衛雖然不解,還是絕對服從沈密藏的吩咐,帶那老漢連同老牛回返。

  那老漢雖是不願,可怎敢違背?等眾人再趕回原來那林中的木屋,見沈密藏立在木屋前,神色蕭索。

  木屋的爐灶雖還冒著煙,但木屋中的年老夫婦已然不見了。

  孟賢一直感覺,自己不但被秋長風牽著鼻子轉,還在被沈密藏戲弄。他搞不懂沈密藏來回奔波是為哪般,忍不住質問道:「沈大人,究竟怎麼了。方才在這木屋的老漢,難道是在騙我們?」到如今,這好像是唯一的解釋,但又解釋不通,老漢為何要騙官兵?秋長風呢?難道根本沒有來過這裡?

  難道那對男女的腳印根本不是秋長風和葉雨荷的?

  孟賢越想越是頭大,只感覺所有一切如同糨糊一樣在腦袋裡來回攪拌。

  沈密藏還是沉默依舊,只是睡不醒的眼中,帶了幾分難解的光芒。他回頭望向那趕牛車的老漢,問道:「這是你家?」

  那老漢被官兵趕來,已是氣喘咻咻,聞言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氣憤地道:「當然是我家,難道是你家?」

  孟賢感覺腦海轟隆又響,心道這若是這個老漢家,那麼方才那老漢和老婦是怎麼回事?為何那老漢夫婦如今都不見了?

  沈密藏輕輕歎口氣,突然望向孟賢道:「你認識秋長風?」這是他見到孟賢後,說得字最多的一句話。

  孟賢怔住了,不解地道:「當然認識,他化作灰,我也認得他!」

  沈密藏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譏誚:「是嗎?」他說完後,再不發一言,立在那裡,也不知道想著什麼。

  孟賢憋著一肚子氣,才要再問,那笑臉侍衛突然道:「秋長風並沒有化作灰……他方才就在孟千戶的面前。」

  孟賢詫異道:「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他話一出口,陡然愣住,半晌才失聲道:「難道說……那對年老的夫婦就是秋長風和葉雨荷?」

  第二十二章 出 手

  日頭早上升起,撒下金光萬道。

  南方的雪兒,很多時候薄得如同情人間的眼波,時而冰,倏爾融。那看似沸沸揚揚的雪兒,被日頭一照,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只潤了地上泥土的皮兒。

  孟賢望見一夜的蒼白盡歸翠綠時,心中有些發涼。

  那對年老的夫婦竟是秋長風和葉雨荷喬裝改扮的?這怎麼可能?這好像也是唯一的可能!

  秋長風恁大膽子,竟然喬裝改扮,非但沒有逃避,反倒迎上來說話。孟賢當時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沉默寡言的秋長風竟也能囉囉唆唆。

  那老漢講閩南語,老邁不堪、皮皺手趼,渾身上下完全充滿了鄉土之氣,哪裡和秋長風有半點相同?

  秋長風化成灰孟賢還認得,但秋長風化了妝,他反倒認不出來了。

  孟賢這才知道沈密藏笑容的意思,忍不住老臉發熱、內心發狠,暗想道,你沈密藏莫要譏笑我,你不也被秋長風耍得團團轉,和他面對面交談半晌,還是認不出來?

  世上智者未卜先知,聰明人事中已知,愚者事後才知,卻還有人事後都不知。

  孟賢是事後才知,可姚三思看起來事後也不知,忍不住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笑臉侍衛歎口氣道:「聽說秋長風極具機心,我們還是小瞧他了。秋長風顯然知道重傷之下,若是被我們察覺行蹤,絕跑不了太遠,他到了這裡,正遇見木屋的老漢趕著牛車去市集賣柴,因此他不急於逃命,見這裡有農家衣物,反倒和葉雨荷喬裝成夫婦,撒了謊矇騙我們。」

  孟賢冷哼一聲,本想說秋長風這計策也沒什麼,可終究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姚三思終於明白了什麼:「原來那老漢夫婦就是秋長風和葉雨荷喬裝改扮的!」見孟賢望白癡一樣地望著他,姚三思搔搔頭道:「可那老漢完全不像呀,他會講閩南話、會喬裝,我還真不知道秋長風有這種本事呢。孟千戶,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孟賢感覺臉上火辣,又是悶哼一聲,說道:「全是廢話。不過秋長風雖千變萬化,還不是讓沈大人看穿了破綻?」他明裡讚揚,暗地裡卻是在推卸責任,暗想老子看不出的,沈密藏也是看不出,大夥是半斤八兩罷了。

  姚三思不解道:「是呀,他雖喬裝一時,但不能喬裝一世,他若是徑直用那老漢的牛車逃命,不是更爭得先機嗎?」

  那笑臉侍衛感慨道:「這就是秋長風與眾不同之處,他知道逃到鶴鳴集後,形勢反倒更加不利。因為他是陌生面孔,很容易引起百姓注意而洩露行蹤。他一直在等雪消融,這才從荒野僻道逃走,這種情形對他無疑更是有利。」

  孟賢看了一眼林外,只見四野茫茫,無奈道:「那現在……怎麼辦?」

  地形本對秋長風極為不利,但他還是扭轉了形勢。到如今,要追捕秋長風,無疑要花百倍的氣力。

  沈密藏翻身上馬,只是說了兩個字:「付賬。」

  孟賢一直都以姓孟為自豪,自詡有孟子之賢德睿智,可就算孟子在世,只怕一時間也不明白沈密藏這兩個字的意思。孟賢更是不解,詫異道:「什麼付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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