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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


  所有的猜測一閃而過,事後想想其實也簡單,但真正能提前把一切都算計在內的只有秋長風一個。

  葉歡來不及懊悔,閃電般地想通了一切後,立即後退。秋長風在這時出手,其目的顯然就是針對他葉歡的,他必須保全性命,再說其他。

  刀聲起。秋長風出刀,趁著敵手白駒過隙般的那一點失誤出刀。

  只聞刀聲,不見刀光;只見雪落,不見蕭瑟。

  葉歡只見雪落、只聽刀聲,只感受到那如夢如幻的錦瑟刀上的寒意,他已心寒膽戰。他立即全力退卻,一退數丈,可刀聲卻仍在耳邊。

  葉歡只能再退,不顧一切地退,竭盡全力想要退出刀聲籠罩的陰影。

  刀聲如歌如夢,一刀下去,不過好大個頭顱。看似美,看似悲壯,葉歡也曾嚮往過那種境界,但真正身臨其境的時候,他才發現其中的恐怖陰森。

  他當然不想死,他還有大好宏圖和抱負,他的計劃如果得逞,他所有的計謀就可變作雄韜偉略,就可千古流芳。在這種時候,他怎麼能死去?

  刀聲下,葉歡被迫出了一切潛力。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那麼敏捷的反應,可他也沒有想到秋長風中了青夜心、決戰如瑤明月、遇伏後中針、受創七八處後,還會使出如此逆天的刀法。

  風冷,刀更冷。葉歡狂退之中,汗水流淌,呼吸粗重。他也不知道自己退了多遠。

  陡然間,葉歡眼前微亮,心中大涼,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退到了林邊。

  林外有埋伏,有他葉歡親自埋伏下的弓弩手,他們正絞弦挽弓,就是為了剿殺破圍而出的秋長風。可眼下,他和秋長風如影隨形,那些人若要放箭,勢必也要將他牽連其中。一念及此,葉歡嘶聲喊道:「莫要放箭。」他嘶聲才出,羞辱感立生,怒吼聲中,全力地出劍。

  他不甘、他憤然、他不服,他本性也是一個極為狂傲自負之人。逃避之中,他心中早有了難以言表的羞辱,那種羞辱終於讓他忘記了死亡的恐懼,想要和秋長風拼個你死我活。

  葉歡出劍,一劍七刺。可是錦瑟刀如夢如幻,他根本看不清秋長風的刀在何處,但他有信心,可以和秋長風拼個兩敗俱傷。

  劍鋒刺空之際,刀聲陡收,可是餘韻卻如青鳳漫道、雛聲千里,悠揚地破空而去。與此同時,葉歡只聽到秋長風一聲長嘯,就見一道身形劃空而逝,沒入了黑暗中。

  哧哧哧的箭矢聲響起,全部射入了夜空之中,但不聞迴響。

  所有的弓弩手都未想到會有這種結果,一時間面面相覷,望著葉歡,滿是困惑遲疑。

  大汗淋漓的葉歡止住了腳步,望著那些弓弩手的目光,握劍的手忍不住地發抖——那是劫後餘生的疲憊,也是狂怒憤然的不甘。

  秋長風竟然借追殺他葉歡之際,利用他讓弓弩手投鼠忌器,成功地離去?一想到這裡,葉歡忍不住心中灼熱,一口熱血沖上心頭,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豹頭帶人趕到,見到這種情形,失聲道:「王子,你怎麼樣了?」方才的情形實在突兀離奇,豹頭只見兩具屍體沖向葉歡,然後是葉歡出劍、刀聲起,葉歡退卻,一直退到了林外。

  林中雖有數十人手,但無人截得住秋長風,只因為葉歡退得實在太快,秋長風實在跟得也太緊。他們不能傷了葉歡,所以也就攔不住秋長風……

  可以說,是葉歡把秋長風帶出了重圍。

  豹頭雖然長得像個豹子,但心思並非魯莽,因此也知道這些話是不能說的,他只是伸手去扶葉歡,百感交集地道:「要不要追?」他知道問的是廢話,這種情況下還能讓秋長風逃出生天,追上了又有什麼用?

  葉歡突然用力甩開豹頭的手臂,握緊了拳頭,不讓眾人看到他拳中的血、心中的痛、眼中的羞辱,他望著秋長風離去的方向,咬著牙,一字一頓道:「秋長風,你不要以為逃出去了。你很快就會發現,你會輸得更慘!」

  說完後,葉歡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咳得面無人色。

  紀綱走出營帳的時候,臉色仿佛和葉歡一樣沒有顏色,他的眼中還殘留著驚懼之意。但是被冷風一吹,他就又恢復了以往陰沉的神色。

  誰都不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心中的震駭,能在朱棣身邊多年,他不但能夠掩藏自己的心意,同時還要掩藏朱棣的。

  雪不知何時靜靜地停了,就如靜靜地落下來一樣。

  紀綱的心情卻不平靜。他出了營帳,開始考慮如何來執行天子的旨意,這旨意實在有些怪。但是,紀綱知道,這旨意如果執行不好的話,他也不用再當什麼指揮使了。

  沉吟間,孟賢急匆匆地走過來,對他施禮後低聲道:「大人,卑職聽說了一個蹊蹺事。」他雖看似表情肅然,但眼中卻有振奮之意。

  紀綱皺了一下眉頭道:「什麼事都等一下再說。」他才要舉步,孟賢急忙低聲道:「大人,這件事等不得了,它與聖上、與大人的安危有關。」

  紀綱微凜,看見孟賢煞有介事的樣子,問道:「什麼事?長話短說。」

  孟賢立即湊過來,耳語兩句。紀綱本不耐煩,可聽孟賢說完後臉色微變,失聲道:「真有此事?」

  孟賢掩不住興奮,連連點頭道:「千真萬確。」

  紀綱那一刻似乎都忘了天子的吩咐,神色瞬息百變,立在那裡良久,臉上突然又有了狐疑之意,問道:「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是從何得知呢?」

  孟賢支吾道:「不知何人放了封書信在我帳中。大人,這件事不管如何,總要證實一下。不然,真要是出了問題,只怕我們都脫不了干係。」

  紀綱沉吟半晌才道:「不錯,這件事……交給你去辦。秋長風現在在哪裡?」

  孟賢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

  紀綱道:「他一回來,你立即帶他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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