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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漢王緩緩睜開了眼睛,見到朱棣,並沒有欣喜之意,反倒移開了目光,望向帳頂。他的目光中帶分木然,但也有分譏嘲。天底下,只有他才敢對朱棣視而不見。

  朱棣見到兒子的倔強,心中驀地有分惘然。他腦海中甚至都想到自己會是什麼表情,因為這種事情,曾在他身上發生過一次。

  只不過,那時候對君王視而不見的是他朱棣,被譏嘲的卻是他朱棣的父親——大明太祖朱元璋。

  往事如電閃般地劃過腦海,朱棣輕聲道:「煦兒,你不會有事的。爹不會讓你有事。」

  這是他的承諾,大明天子的承諾,就連紀綱都聽出了其中的堅決之意。

  朱高煦終於看了近在咫尺的父親一眼,略帶譏誚道:「父皇,記得當年浦子口時,你也這麼說過。我那時……是信你的。」

  朱棣心頭一沉,神色惘然,他當然明白兒子的言下之意。浦子口之戰,朱棣危在旦夕,朱高煦拼盡全力,甚至舍卻了性命讓朱棣脫險。朱高煦當時身披九箭,有一箭險些刺中了心臟,生命危在旦夕。朱棣為了挽回朱高煦的生機,日夜守在朱高煦身側,也曾說過不會讓朱高煦有事。除此之外,朱棣甚至當眾說過,高煦當繼承他的衣缽,立位太子。

  朱高煦活了下來,誰都不知道他為何能活下來。但朱高煦顯然一直記得朱棣的話,他那時是信朱棣的。

  可如今朱高煦這麼說,是不是意味著,他不再信任朱棣?

  朱棣心中一陣絞痛,不待多說什麼,就見朱高煦一聲大叫,竟又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朱棣大驚,一把抓住兒子的手,急道:「煦兒,煦兒!」扭頭喝道:「紀綱,秋長風呢,怎麼還不回來?」

  紀綱汗水冒出,心中也在焦急想著,秋長風呢,如今在哪裡?

  秋長風正在海邊,恢復了冷靜,望著眼前的女人。他畢竟能力有限,就算學會了乾坤索,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得準確無誤,因此他並不知道,軍營中,還有要緊的事情等待他去做。

  他只知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應該是先擒下眼前這看似美豔無雙卻有著蛇蠍心腸的女人。

  雲琴兒撩了一下被風吹拂的黑髮,微笑道:「秋大人,不想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面。」她風情楚楚,看似又恢復了秦淮河上的嫵媚,一舉一動都帶著說不出的撩人意味。

  秋長風臉色又開始發白,反問道:「那你想我們會在什麼情況下見面,難道應該是在床上嗎?」

  雲琴兒捂嘴輕笑,面帶潮紅,竟似處子般羞澀:「刺客有兩個。可秋大人唯獨追著我不放,難道是想和我重續前緣?」

  見秋長風不語,雲琴兒嬌羞道:「花有清香月有陰,春宵一刻值千金。歌管樓臺琴心動,長風撩帳秀色深。秋大人當初的詩句,小女子可一直記在心上呢,就是不知道秋大人是否還記得?」

  她垂下頭來,黑髮拂動,露出如雪的脖頸。那一刻的風情,簡直可顛倒眾生。

  無論哪個男人見狀,都能體會到她言下的邀請之意,甚至忘卻一切,只想走過去挽住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就算是為所欲為,看來她也不會拒絕。

  秋長風卻似釘子一樣站立在岩石上動也不動,只是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好像天涯咫尺琴最好的施放距離是在一丈內?」

  雲琴兒霍然抬頭,眼中露出了震駭之意,卻是一言不發。

  秋長風繼續道:「天涯咫尺琴是忍者最為犀利之器。我聽聞此琴最少有三種妙用……有一種妙用就是能接連射出三輪銀針,一丈之內的威力甚至不亞于中原的暴雨。就算大羅神仙靠近,只怕也難以躲過銀針的連射。你若想和我上床,手中還捧著個琴兒幹什麼?難道想要以此助興?」

  雲琴兒雖然還在笑,可笑容中已帶分澀然:「我手上的是天涯咫尺琴?」

  秋長風道:「我不知道。但我這個人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我目前離你有兩丈開外,你手上若真的是天涯咫尺琴,就算施放,威力也難以盡展。不過我雖有信心一刀斬了你,但我沒有信心能全身而退。」

  雲琴兒不再撩發,雙手都撫在那短琴上,輕聲歎息道:「秋長風,你難道就沒有不知道的事情嗎?」她這麼一說,無疑是承認了秋長風說得不錯。

  她手上拿的就是忍者最犀利的兵器——天涯咫尺琴。她百般嬌柔地引秋長風靠近,就是想迅速地解決秋長風,不曾想秋長風竟看破了這一點。她雖能迅速地恢復冷靜,可內心駭異,對秋長風的畏懼之意卻又增加了一層。

  秋長風亦歎道:「你錯了,我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這只是我們第三次見面……」

  雲琴兒嫣然一笑:「第三次?除了在秦淮河和眼下,你還見過我?夢中嗎?」她巧笑顧盼,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秋長風若不是有千錘百煉的心性,只怕早就被雲琴兒的嫵媚所迷惑。可他心中只是更加警醒,繼續緩緩道:「在青田縣劉能家屋頂,我們不就見過一面了?」轉瞬又道:「殺劉太息的人只怕也是你,殺死劉太息那人用的是劍——一把寶劍,你用的不就是寶劍?」

  雲琴兒嬌笑道:「我的秋大人,真的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那麼遠的事情,虧你還記得。」她見秋長風說出真相,就索性承認了,可是內心的震驚之意,不亞於秋長風。頓了片刻,見秋長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雲琴兒微笑道:「可是在秦淮河上,秋大人顯然還沒有認出小女子。不然那時候……也不會想和小女子上床了。」

  她以極其無邪的神色突然說出「上床」兩字,其中強烈落差形成的誘惑之意,無疑更是蕩人心魂。

  秋長風卻似鐵做的一樣,根本沒有受到半分迷惑,只是冷笑道:「在秦淮河上,我就知道你有問題,但我那時候的確沒有想到你是在青田的刺客。」

  雲琴兒有些不服地道:「秋大人若真的在床上……不,是在船上……」掩嘴笑道:「若真的在船上就發現我的不對之處,怎麼還會中了藏地九天的圈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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