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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那瑩玉般的臉頰有著說不盡的悲傷,葉雨荷幽幽道:「長風,你真以為我不明白你的心?」

  秋長風還待冷笑,可見到那清澈明淨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他最軟的心弦,竟再也笑不出來。

  「你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不想拖累我,不想我去冒險,因此你故意把自己說的不堪,只想讓我走。」葉雨荷淚痕滿面,咽聲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隱瞞往事,也不知道你為何一直對我這般好,或許這輩子也不會知道,但我這輩子怎能忘記你的好?你要我陪你,我就陪你……」她不待秋長風再說,伸手解開了青衣,露出如雪如脂的肩頭。

  月色撒在那削肩上,流動著讓人目眩的光華,如同嫦娥廣寒宮的獨舞,美麗帶著分落寞。

  她還待再解,卻被秋長風一把按住。她的手雖冷,但秋長風的手卻火熱。

  葉雨荷淚眼盈盈,望著秋長風道:「你中了毒,只有不到百日的生命。可你不知道,我亦是中了毒……」

  秋長風一凜,忍不住摸了下葉雨荷的手腕,轉瞬冰冷道:「我看不出你中了毒。」

  葉雨荷黯然道:「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我中的毒是你下的——是心毒。這種毒也是無藥可解的。」

  秋長風一震,那冷冷的面容終於帶了分惘然。

  海闊流遠,星平似燈。

  月如挽歌,撒下萬千光輝,照在葉雨荷淒然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憂悒情深。她只是望著那蒼白迷惘的臉龐,輕聲道:「事到如今,你真的以為我離開了你,還能活下去嗎?」

  第七章 挑 戰

  月色如歌,濤聲如訴。

  如此月色下,就算波濤的聲音都溫柔了許多。如此月色下,就算秋長風那如岩石般的冷漠也有了分改變。

  他不是鐵石心腸,他其實熱情如火。

  望著那依稀如昨的面容,如雨後梨花,對他述說著千般柔情,他又如何能再硬得下心腸?

  不錯,中了青夜心,若無離火,百日內必死。

  在海上漂泊多日,他的生命連百日都已不到,甚至已看不到幾次陰晴圓缺。但有他相思一生的女子對他如此傾心相愛,就算立即死了又何妨?

  他想到這裡,終於顫抖地伸出手去,就要摟住那同樣顫抖的肩頭。他或許不想再做什麼,抑或是覺得,此生能有此刻相伴,就已今生無憾。

  葉雨荷輕輕地依偎在他懷中,也忘記了一切……

  就在這時,天地間突然轟的一聲大響。緊接著船身劇烈一偏,有海水如潮般蒸騰,撲到了甲板之上。

  秋長風本已心醉,可危險一至,立即恢復了往昔的警覺。他坐在那裡,看似百年枯木,但身形一展,就如翱翔萬里的蒼鷹。

  水花才至,他就帶著葉雨荷退到船艙東側,警惕地望著大船的西方。

  原來,不知何時,一艘大船竟到了他所在的船旁不遠。秋長風這艘船三桅兩層,可算大船,但與西側來的那艘大船一比,就如孩童的玩具一般。

  那大船長達十數丈,三層之高,有五桅高聳,海上行來,直如陸地的樓車雲台,睥睨雄霸。大船船舷兩側有炮臺林立,銅色炮口如同怪獸之口,夜幕下頗為嶙峋猙獰。

  原來方才那大船放了一炮,擊在了秋長風乘船不遠處的海面上。

  海石沖上甲板,嗄聲道:「秋公子……有敵……」

  秋長風早就輕拉葉雨荷的衣衫,為她掩蓋如雪的肩頭,神色又恢復平靜道:「不用怕……是官府的船隻。」他目光銳利,借月色看出那船上是大明的旗幟,心中略有詫異。

  海石聞言色變道:「那……如何是好?」他常年行走江河海域,知道海域上最難對付的不是海盜,而是官兵。

  大明的海軍,遠比海盜還要兇悍很多。

  那只大船上已有人喝道:「爾等聽著,船上之人全部走上甲板,等待搜查,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海石暗自叫苦之際,葉雨荷心中卻有分淡淡的失望。茫茫大海中,她心中本有分絕望,不信秋長風能在剩餘有限的日子內找到離火,她其實只想靜靜地陪秋長風度過最後的日子。

  秋長風若死,她就陪他死好了。

  可是,平地又起波瀾。她知道這本屬於他們兩人最後的日子即將過去……

  船上的水手舵手見此變故,不敢違拗,紛紛上了甲板蹲下來。兩船相靠,那大船早搭來長板,有數十官兵順著長板到了這船,片刻將眾人圍了起來。那些官兵各個持槍拿盾,神色肅然。

  海石一看那些兵士的裝束,就認出是觀海衛的官兵,心中不由得奇怪。因為觀海衛是大明靠海的一衛,海石他們的船隻目前還在觀海衛以東數百里的海域,遠在觀海衛巡防的勢力範圍之外。

  這些觀海衛的兵士,突然出海數百里巡防,難道說有什麼驚變發生?

  最讓海石心驚的是,那些兵衛中為首那人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赫然是朝廷第一衛——錦衣衛的打扮!

  錦衣衛居然統領觀海衛的官兵。不用問,沿海肯定有大事發生。海石想到這裡的時候,心中忐忑,可更心驚的是,那個錦衣衛居然走到秋長風的面前,神色蕭冷。

  秋長風看著走到近前的錦衣衛,鎮靜自若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能在這裡見到孟兄,倒讓在下意料不到。」

  那錦衣衛赫然就是孟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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