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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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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長風霍然扭頭,嗄聲道:「上師,這怎麼可能?」他素來平靜的雙眸,也似藏著無盡的驚怖之意。 姚廣孝森森的臉上,突然現出極為詭異的笑容,喃喃道:「這世上,本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愚人少見,妄自否定罷了。」 秋長風回頭又望向那本《日月歌》,看了很久,身軀也抖動起來,還是自語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北回南渡金走水,一院山河永樂平。龍歸大海終有回,十萬魔軍血不停?』」他讀到「龍歸大海」一句時,只感覺普陀沿海發生的連環命案很是離奇,但讀到「北回南渡金走水」的時候,卻明白了什麼。頓了片刻,臉色蒼白道:「上師,難道這四句話,是說十多年前的往事……還有要發生的事嗎?」 姚廣孝神色遐思,望著窗外的殘白。 原來夜終去,再現黎明。可黎明後呢?終究還會再入黑夜,天地循環,草木枯榮,自然萬物是循環的,就算報應也是不停地循環……「這世間總像有個環兒,你自以為走了出去……你自以為在前行……」姚廣孝笑容益發的陰森詭秘,「可你走了許久,才發現終究走不出這個環兒。」 秋長風望著姚廣孝的面容,不知為何,只感覺腳底都湧出一股寒意。 他雖不能預知後事,但只從姚廣孝的笑容中,他似乎就看出了大明以後的日子,絕不會風平浪靜! 啪的一聲大響,雲夢公主重拍桌案,喊道:「楊學士呢,怎麼還不來?」雲夢公主實在憋著一肚子的火氣,就算在楊士奇的府邸,亦是不能遏制。 雲夢公主從烏衣巷出來後,心亂如麻,在習蘭亭的建議下,立即帶著葉雨荷到了楊士奇的府中商談一切。 楊士奇亦到了南京。 似乎《日月歌》一出,這些大人物不約而同地南下,都到了這六朝古都,看風雲彙聚。 習蘭亭看了眼微白的天空,含笑道:「公主稍等片刻,楊大人很快就到。這時候,楊大人總要換衣來見公主的。」 說話間,廳堂口一人笑道:「公主殿下,臣來遲幾步,還請莫要怪罪。」那人正是左春坊大學士楊士奇。他身著簡服,髮髻稍顯淩亂,卻掩不住翩翩風度,顯然是睡夢中被喚醒,匆匆換了衣服前來。 雲夢公主見楊士奇前來,火氣稍熄,說道:「來了就好。楊大人,眼下究竟還要怎麼做才好呢?」 她本早算定,偷了《日月歌》,壓了錦衣衛的風頭,完成上師的任務後,只要再見到上師,剩下的一切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哪裡想到,接下來的事情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忍不住亂了陣腳。 楊士奇卻先向葉雨荷望了眼,微皺眉頭。他要和公主商議的事情,事關重大,有關皇家內部的事情,當然不想葉雨荷聽到。 正為難時,葉雨荷突然站起,說道:「公主,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雲夢公主一怔,見到葉雨荷略帶疲憊的表情,有些歉然道:「我真是粗心,忘記了葉姐姐你奔波忙碌了一夜,這些事情本和你無關,你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好了。」 楊士奇見狀,心中忍不住想,公主去了青田一趟,看起來長大了些,竟然也會為別人著想了。這個葉雨荷,倒很是識趣。 葉雨荷走出了廳堂,到了一棵梧桐樹下,忍不住止步,掏出秋長風編織的蟬兒,心想,他中的毒,究竟解了沒有? 蟬兒綠油油的,眼中仿佛帶分相思憂愁,葉雨荷看著那蟬兒,神色中帶分恍惚,想起了兒時的事情。 那時候,她初學刺繡,在一塊手帕上繡的就是蟬兒。那手帕早就不見,可從這蟬兒的身上,她仿佛又想起了當年,微微心酸。 當年拿針線的手,終於握住了劍。當年溫馨的童年,終究煙消雲散…… 楊士奇見葉雨荷離去,舒了口氣。早有下人奉上香茶,楊士奇親自為公主滿了茶水,示意下人不要再讓旁人打擾。 待廳中只剩下雲夢、習蘭亭時,楊士奇這才慎重道:「公主殿下,今天所說的事情,絕對事關重大,除了我們幾人外,千萬不要讓旁人知道。」 雲夢公主道:「本公主知道輕重的,好了,你說吧,現在怎麼辦?」 楊士奇已知道發生的一切,可感覺事情千頭萬緒,一時間不知如何說起。 習蘭亭一旁道:「公主,大家目的其實都一樣,就是想讓太子能在登基前平安無事……」 雲夢公主不耐煩地打斷道:「這還用先生廢話嗎?我跑到青田,還不都是為了大哥好?可如今看來,好像白辛苦了一趟。」 習蘭亭微微一笑道:「公主,上師看似老邁,但很多事情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因此我們的這番辛苦,絕非白費。」 楊士奇聞言,贊許地點頭。雲夢公主只是冷哼一聲,心中暗想:可我看姚廣孝那樣,只怕真的糊塗了。楊士奇把賭注押在姚廣孝身上,實在不智。 習蘭亭好像看出了雲夢公主的心思,緩緩道:「公主殿下多半覺得,我們討好上師這招無用,但若聽在下說件事情,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雲夢公主大為奇怪道:「什麼事情?」 習蘭亭微笑道:「昨晚秦淮河旁,我們對付忍者也是熱鬧,但更熱鬧的卻是花國論後。公主恐怕不知道,漢王當初也在河上……」他把當初捧花後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 雲夢公主聽了,也不由得奇怪道:「那秦淮河的話事人瘋了不成,敢和二哥作對?解縉、楊溥,楊榮這樣的人得罪二哥,都是非殺即關押呢,他一個小小的秦淮河話事人,怎麼敢這麼做?」 楊士奇聞言,笑容有些苦澀,他當然明白雲夢公主什麼意思。 太子朱高熾手下本有著名的謀士「三楊一解」。 「三楊」就是指楊士奇、楊榮和楊溥,這三人在當今都是極具才華的大學士,可眼下除了楊士奇外,均在獄中——因得罪了漢王,被關押在獄中。 「一解」卻是風流大才子解縉! 那個主持撰寫永樂大典的解縉;那個才華橫溢、桀驁不馴的解縉;那個一門三進士,兄弟同登第,讓天下人讚歎的解縉。 可紅顏薄命、才子壽短,解縉再有才華,還是死了,被紀綱所殺,也可說間接的死在漢王之手。 就是這些名重一時的大人物,都不敢得罪漢王,一個小小的話事人敢忤逆漢王的意思,也就怪不得雲夢公主奇怪了。 習蘭亭含笑道:「這件事說穿了一點都不奇怪,那話事人敢宣佈結果,是因為上師要他那麼做的。」 雲夢公主一呆,眼珠轉轉,問道:「後來呢?」 習蘭亭攤攤手道:「後來就什麼都沒有發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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