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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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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口訣一直很神秘地存在,直到大明初年才被人發現。 而這兩千多句口訣,不但早被秋長風牢牢記在腦海,而且運用的爐火純青。 他上船後,本是對船上眾人一無所知,他就是憑藉苦練多年的觀測之法,輕易地讓幾家望族的矜誇公子低首。 可他始終琢磨不透葉歡的底細。 他絕不信葉歡是長白人士,也不信葉歡是做生意的。他方才故意欲言又止,若是尋常人,早就追問,可葉歡竟能忍住不問,可見是個自有主張之人。 秋長風一連數次試探,只測出葉歡這人善於掩飾內心的情緒、孤傲,又很是老辣。這種性格,本和葉歡的年齡格格不入,葉歡能年少老成,對花國論後遠沒有榮公子等人上心,這說明他本意很可能不是在花國論後,那他來這裡幹什麼? 要知道燕雀不知鴻鵠之志,鴻鵠當然也不屑與燕雀為伍。 秋長風看其舉止,知道葉歡絕不會和榮公子等人一路,因為榮公子那些人不配,既然如此,葉歡的本意就很值得推敲。 葉歡和秋長風根本沒有半分關係,但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秋長風將此疑點記在心間。而他這時候也沒有想到過,許久以後,會從葉歡身上,得到個驚天的答案! 秋長風心思飛轉,但表面仍是平靜自若,這時秦淮河上又是一陣鼓響,聽榮公子道:「田思思登場了。這裡能和雲琴兒比拼爭奪花後的……只怕就是這個女子了。」 貝子尹輕搖摺扇道:「田思思不過是歌喉不錯罷了……」 雷公子冷哼一聲,「我看也是稀鬆平常。」 那畫舫上燈光最耀處,現出個女子,孟賢遠遠見了,只覺得河面風起,那女子如仙女淩雲,似要踏波而去,不由得心中暗想,你們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那個雲琴兒一直坐著低頭彈琴,我根本看不到長得什麼樣,這個田思思風采脫俗,我看卻也不錯。他倒不想他自己也是看對了眼。 這時樂聲響起,卻和雲琴兒的琴聲截然相反,婉轉細膩,如愁如歎,若說雲琴兒的琴聲是大江東去,那田思思畫舫的聲樂卻像花前樽酒,別有一番情調。 樂聲濃處,田思思開口唱道:「落花成陣,風飄萬點正愁人。池塘夢曉,蘭檻辭春,蝶粉輕沾飛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塵。系春心情短柳絲長,隔花陰人遠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減了三楚精神……」 那歌聲悠悠蕩蕩,在江面上飄著,如思春少女,情竇初開,更有一番讓人憐惜的味道。 江上眾人聽得癡醉,都覺得這一曲仿佛田思思對自己所唱。 田思思唱得是元朝王實甫的一出《西廂記》。 王實甫的《西廂記》,傳誦百年,不知道打動了多少多情男女的心扉,從元到明,經唱不歇,益發的得百姓歡心,若論流傳之廣,簡直可媲美當年的柳永巷陌井水之詞。 孟賢雖不是雅人,但也聽過這《西廂記》,只感覺別的優伶所唱,都不過是聾子的耳朵——配著的,只有田思思一曲,才道盡了天下幽怨少女的心扉。 若不是隔水而望,孟賢真恨不得找個牆頭跳過去,守在田思思身前。心中早當田思思就是那個婉轉多情的崔鶯鶯,而自己就是那風流倜儻,夜跳牆頭的張生。 歌聲方罷,眾人不知誰道了一聲好,叫好之聲排山倒海的湧來,竟比方才雲琴兒時的叫好聲還響亮三分。 孟賢也忍不住地鼓掌,陡然覺得氣氛不對,扭頭一看,見雷公子等人瞪著自己,神色不善。孟賢眼珠一轉,笑道:「這田思思的曲兒真的不錯,但比雲琴兒還是差些。田思思的曲兒還能讓人記得叫好,雲琴兒的琴聲卻讓人已忘記叫好,其中高下之分,雲泥立判了。」 眾公子臉色好看了些,榮公子歎道:「不錯,若論技藝,當以雲琴兒第一。可自古以來,素來曲高和寡,這個田思思甚得人緣,只怕很難對付。」 江南飛笑道:「榮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不用把這花後之選看得太重。就算雲琴兒中不了花後……」 雷公子不滿道:「還未出手,江兄就打退堂鼓了嗎?」 貝子尹輕搖摺扇道:「就算江兄退出,憑我們幾個也夠了。」他口氣中自信滿滿,顯然是對自家的身價很有把握。 要知道大明制瓷業蓬勃發展,無論從哪個方面,技術都可說是達到自古來巔峰之境,景德鎮的瓷器更是巔峰中巔峰。而提及景德鎮的制瓷,就不能不提及貝家,也就怪不得他如斯狂妄。 榮公子松了口氣,喃喃道:「這樣當然最好,不然的話……」 孟賢見榮公子臉有憂意,更是奇怪,暗想就算雲琴兒評不上花後,榮公子也不過是丟點面子,又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這時河面上鑼聲脆響,秦淮河畔再次靜了下來。 榮公子、雷公子、貝子尹互望一眼,神色中都有分緊張,反倒是江南飛還算鎮靜,喃喃道:「眼下就等清點後,由主事人選出結果了。」 孟賢道:「主事人是誰?」 江南飛笑道:「主事人乃這秦淮的高先生和一幫才子。」 孟賢皺眉道:「秦淮還有才子嗎?」 江南飛一怔,半晌才道:「這高先生是『吳中四傑』之一高啟先生的後人,應該算是才子吧。」 孟賢不由得心想,「吳中四傑」高啟,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哦,對了,當初上師那幅火鶴畫中的兩句詩就是他寫的,可那話上師說出來行,高啟寫出來,就是在找死。 孟賢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如今才子又值錢了。不過紅顏命薄,才子命短,只盼高才子不要和他爹高啟一樣,死的那麼早了。」 原來歷代文人待遇不同,宋時的文人待遇可算至高無上,把誰都看不在眼裡,當年就算赫赫有名、後人傳頌的天龍大將軍狄青,睥睨八方,縱橫天下,在和夏國交鋒時,也要花費極大的精力應付宋朝腐朽文臣的牽制。 不過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文人的好運不知珍惜,在宋朝的時候被揮霍了乾淨,到元朝時,因為元人馬上取天下,對文人極為輕賤,甚至把文人列為娼妓、乞丐之流。 到了明朝時,文人的命運總算有所好轉,但好轉的有限,朱元璋貧農起義、做過和尚,馬上得天下,雖用劉伯溫、宋濂之計,但對文人其實也不看重。劉伯溫那大的功勞,不過才是個誠意伯,不能列及王公之位。宋濂更是慘淡,最高不過是做個翰林學士,五品的官兒,其後沉浮,最後降到從五品的官兒告老還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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