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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秦淮河上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一人撫掌笑道:「秋兄好身手。這人吃了豹子膽,敢得罪秋兄,若不宰了,那秋兄不很沒面子?」

  秋長風不用看,也聽出是孟賢的聲音,哂笑道:「我就算再有面子,又怎及孟兄的面子厚?孟兄去而複返,難道不怕相好埋怨嗎?」說話間,手一揮,單刀倏然入了刀下那人的刀鞘。

  人高馬大那人一激靈,平日他就算插刀回鞘,看起來都沒有秋長風乾淨利索,駭然對手的身手,嚇得雙腿發軟,刀雖離頸,卻不敢稍動。

  孟賢聽出秋長風嘲笑他臉皮很厚,卻還安之若素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小弟見秋兄有事,哪裡還管那些衣服?秋兄若不想出手,小弟效勞好了。」說話間跳到畫舫上,偷偷向船艙內張望。

  秋長風輕淡道:「不敢有勞孟兄了。」轉望那人高馬大之人道:「帶我去見你家公子。」

  那人駭破了膽,竟不敢違背,諾諾站起,回到來時的船上。他的兩個手下也早就濕漉漉的爬上來,失魂落魄。

  秋長風縱上那船,孟賢慌忙跟上,聽秋長風對那丫環道:「轉告媚娘,我走了。」

  那丫環焦急,還待攔阻,可船兒早就去得遠了。丫環著急,奔回船艙道:「姑娘,秋公子走了……」見媚娘只是漠漠地端著酒杯,一把搶下道:「姑奶奶,你在秦淮河這麼久,就是為了等他。他要走,你為什麼不留他呢?」

  媚娘淒然一笑,緩緩地又拿起秋長風用過的酒杯道:「他能當我是朋友,我就很開心了,還能奢望什麼?」

  丫環不滿道:「黃公子送上黃金千兩,無價的珍珠在等姑娘,姑娘拒絕黃公子,只為和秋公子當個朋友。可姑娘你可知道,男人等待的心是有限的,你讓黃公子一直等,只怕黃公子也會不耐煩的。你嫁人了,難道就不能和秋公子做朋友嗎?」

  媚娘澀然道:「我若嫁了人,就要安安分分,再要見他,只怕千難萬難。」

  燈光下,她的神色有著說不出的淒涼哀婉。

  丫環急道:「那你就這麼一直等下去嗎?他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他想要找你談心,你就陪他談心,甚至不讓我說出你的心思,我知道你怕什麼,你怕說出來後,連朋友都沒得做。可你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媚娘笑了笑,笑容中帶著難言的孤單落寞,「珠兒,你不懂的。」輕輕滿了杯酒,和著苦澀、夾雜著相思咽下去,她不再多說。

  因為懂的人,終究會懂,不懂的人,怎麼說都不明白。

  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這種心情,是那些韶華中的少男少女,很難體會的心境。

  可等到有一日終於體會了,卻已遲了。

  第十章 漢 王

  河上萬燈點起,燈火如星,有如那天上的銀河也眷戀起紅塵繁華,匯入到這秦淮河中,驅趕著千古明月的寂寞。

  秋長風人在船上,突然想到,就算是六朝古都,原來也不過雨打風飄落。他帶著這種思緒,上了榮公子所在的大船。

  那人高馬大的人早就先去找什麼榮公子,秋長風靜靜立在船舷處,望著遠方的燈火閃爍。

  甲板方向行來數人,眾星捧月般擁著中間的一個公子。

  那公子錦衣玉帶,衣著華貴,竭力做出從容淡定之色,望見秋長風時,略帶謹慎道:「閣下找我?」他早聽手下人說了事情的經過,心中雖怒,可知道對手敢上船來,說不定會有什麼後臺,不得不帶分小心。

  秋長風突然道:「這位想必是松江府的榮華富公子了?」

  那公子一愣,臉上露出狐疑,緩緩道:「不錯,我是榮華富,閣下是……」

  孟賢暗自心動,不想眼前這公子竟然是榮家布莊的大公子。

  原來松江府是天下產布大戶,有民謠說,「買不盡的松江布,收不盡的魏塘紗。」意思就是嘉興府的魏塘產紗無數,松江府地域織布不絕,這大明天下,眼下穿衣用紗的,有半數都是出自這兩個地方。

  就因為這樣,松江府富戶眾多,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榮家布莊,甚至可說富甲天下。榮家不但富貴,就算朝廷上,聽說也有他們的親戚。

  可秋長風怎麼會認識榮華富?

  秋長風笑道:「我其實和榮公子素不相識……」

  榮華富心中惱怒,暗想你這不是消遣我,才待發怒,就聽秋長風道:「榮公子當然還記得順天府的李碧兒了?」

  榮華富臉色陡變,似激動、又像是畏懼,半晌才嗄聲道:「你究竟是誰?」

  秋長風笑道:「在下秋長風,想請榮公子以後莫要強人所難,不知榮公子可否給個薄面?」

  旁邊有個女子嬌聲道:「這面子是說給就給的嗎?」那女子容顏姣好,身上珠光寶氣,依偎在榮公子身邊,顯然是甚得榮公子寵愛,藉故討好兼有撒嬌。

  不想榮公子突然冷哼一聲,一巴掌就打在了那女子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那女子捂著臉,卻捂不住臉上的紅印,吃驚道:「你……你打我?」

  榮公子冷冷道:「滾下去,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那女子一跺腳,哭著跑進了船艙。榮公子這才拱手道:「秋兄既然開口,在下就當從未認識媚娘好了。相請不如偶遇,宴席正開,秋兄不嫌殘羹冷炙,還請入席一敘。」

  孟賢暗自稱奇,搞不懂為何秋長風一說出李碧兒,就讓這個有些傲慢的榮公子改容相對呢?

  秋長風似乎早知道這種局面,客氣道:「臉是別人給的,面子是自己丟的。榮公子既然賞面,在下卻之不恭了。」

  榮公子強笑道:「這面請。」

  孟賢看直了眼睛,本以為劍拔弩張的局面,不想竟這麼收場。而那面的秋長風,已走到了宴席旁。

  偌大的甲板上,只擺了一桌酒宴,卻有兩桌的人在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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