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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雲夢公主拿著《日月歌》,還不忘記問一句,「葉姐姐,那個死人臉,沒有發現你吧。」

  她說的死人臉,當然就是說秋長風。方才她還對秋長風柔情款款,這會兒的工夫,早又回到以往的刁蠻。

  見葉雨荷搖搖頭,雲夢公主拿著書,得意道:「秋長風呀秋長風,我早就說過,你敢得罪本公主,本公主遲早要你的好看。這次上師要的書,在我手上,我看你怎麼交差。」忍不住翻了翻那本書,雲夢公主蹙眉道:「這上面寫的什麼?葉姐姐,你看看。」

  葉雨荷卻後退了一步,低聲道:「公主,很多事情,我不便看的。不過這本書,應該是劉太息手上那本。」

  她伸手從懷中取出小半頁紙遞過去,那本是劉太息臨死前手上捏的紙片。

  雲夢公主接過來一對封面,半分不差。扔了那紙片,看著那本書,臉上詫異之色更濃,但終究沒有逼葉雨荷看書,暗自想到:不管如何,這本書總是到了本公主手上。嘿嘿,錦衣衛做不到的事情,本公主做到了,上師還不對本公主另眼看待?越想越是得意,雲夢公主見葉雨荷還立在那裡,說道:「葉姐姐,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談。」

  葉雨荷點點頭,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住,微笑道:「公主,我發現你做戲倒是極佳,那聲驚叫差點讓我以為你見到了鬼呢。若非你那麼逼真地拖住秋長風,我還真沒把握不被他發現。」

  雲夢公主笑容陡斂,眼中閃過分畏懼。葉雨荷見了,心中微驚道:「公主,怎麼了?」

  雲夢公主望著葉雨荷,顫聲道:「葉姐姐,我剛才本來是想故作驚叫的,但我一晃眼的工夫,看到屋頂好像真有那個鬼面人,這才真的叫了起來。」

  葉雨荷一驚,上前一步道:「你確定?」她驀地發現,這事並非絕無可能。那鬼面人大張旗鼓的劫持了雲夢公主,殺人取書,怎麼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雲夢公主反倒有種惘然,苦笑道:「我……我不敢確定。我嚇暈過去,醒來後想想,又感覺可能是花了眼。」憤憤地一捶床頭,雲夢公主道:「你說那些人可能是忍者?」見葉雨荷點頭,雲夢公主恨恨道:「那死人臉在破廟的時候,也猜那幫人是忍者,我再見到他們,絕不會放過他們。葉姐姐,你一定要為我出這口氣。」

  葉雨荷心道,只怕不等你見他們,他們就會找上門來。可不忍讓雲夢公主擔憂,葉雨荷只是點點頭,就要退出了雲夢公主的房間,突然又笑道:「公主,你總罵秋長風是死人臉,可你難道沒有發現,他對你其實挺關心的。」

  雲夢公主一怔,扁扁嘴,不屑道:「他對我關心?」不待多說,葉雨荷已出了房間,帶上了房門。雲夢公主恨不得追出去,抓住葉雨荷,問她什麼意思?難道葉雨荷以為,堂堂的公主會看上個錦衣衛?

  可她驀地想起當初昏迷清醒時,見到秋長風的情形……

  那時候她心在劇跳,臉好像燒了起來一樣,那種感覺,她從未有過。

  她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

  她雖到秋長風的房間,故意勾引秋長風,但那不過是在做戲罷了,她只想騙秋長風解下外衣,因為她早算定,那《日月歌》,會被秋長風貼身收藏。

  自然了,那洗澡水,也是她假借姚三思的名義送過去的。

  這本來是她雲夢公主精心巧思的一個妙計,她想想,都是忍不住地得意。她只有得意,對秋長風也只有厭惡,她一直覺得是這樣。可為何她推開秋長風的時候,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

  那不應是厭惡。

  感覺渾身發熱,終於扯下了被子,露出了如霜的纖足。望著自己的腳兒,雲夢公主有些發癡。

  驀地想起一句古詩來,「履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

  那時女人的玉足,素來都是心愛的人,才能夠看到。雲夢公主想到這裡的時候,臉有些發燙。

  她那一刻,只是癡癡地望著自己秀氣的腳兒,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

  葉雨荷出了公主的房間,並沒有回轉自己的臥房,反倒走下樓,到了客棧的天井處,靠在一顆大樹下,抬頭望了眼屋頂。

  屋頂處有燕勒騎巡視,可更遠處,是璀璨的夜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臨別時,對公主說那些話。都說女人的心難以捉摸,有時候,就算女子自己都無法捉摸的。

  夜涼如水,她臉上少了分清冷,帶了分惘然,陡然想到什麼,從懷中取出個馬藺葉編織的昆蟲。

  那本是秋長風長衫裡的東西,她當初摸書的時候,順便將那東西摸了出來。書交給了雲夢公主,可那昆蟲,她留了下來。

  她當時沒有多想,只是奇怪一個錦衣衛的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她認得那昆蟲是個蟬兒。

  蟬兒薄薄的翅膀,栩栩如生。那蟬兒的眼眸中,似乎竟帶分悵然。

  葉雨荷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心中哂然,可陡然警覺升起,身形一轉,手握劍柄,低喝道:「誰?」

  她驀地發現,有人到了她的身後。等看清來人,她清冷的臉上突然有分不自然,鬆開了劍柄,卻將那蟬兒牢牢地握在手心。

  秋長風不知何時,站在葉雨荷的身後,見葉雨荷轉身,秋長風輕淡道:「長夜漫漫,在下無心睡眠,不想葉姑娘也是如此。」

  葉雨荷感覺那銳利的眼眸似乎看出了什麼,強自鎮定道:「你怎麼睡不著?」

  秋長風道:「《日月歌》那本書再度失竊,我當然睡不著了。」

  葉雨荷心頭一跳,儘量讓自己吃驚的表情逼真些,「什麼……《日月歌》……失竊了,那你怎麼辦?」

  秋長風不答反問道:「葉姑娘為何也睡不著呢?」

  葉雨荷驀地發現秋長風不知何時對她換了稱呼,竟不叫她捕頭了,臉色轉冷道:「我睡不睡,關你什麼事?你我本是沒什麼關係,這次並非我來找你的。」她顯然還記得當初在青田縣衙,秋長風曾經說過她總是跟在他身邊的那句話。

  她說完後,也有些奇怪,為何這不相關的一句話,她還記得?但她不想多想,轉身準備離去。

  秋長風笑笑,淡然道:「你睡不著的確不關我事,但你若是做賊心虛睡不著,那就和我有些關係了。」

  葉雨荷霍然轉身,怒望秋長風道:「你說什麼?」

  秋長風並不避葉雨荷灼灼的眼眸,目光中帶分揶揄,「我說什麼,葉姑娘應該知道。公主暈倒,最先出來的其實應該是葉姑娘,可葉姑娘一直沒有現身,難道是在別人的房間偷件衣服?」

  葉雨荷心頭一沉,從未想到這個不經意的細節,居然也是破綻。

  秋長風說得不錯,雲夢公主受驚,她有衛護公主職責,當然應該出來看看,當初她沒有出現,的確很不符合常理。

  心中雖驚,葉雨荷還是鎮定道:「我看到有人主動護花,自然不想出來大煞風景。有些人沉湎溫柔鄉內,失竊了東西,難道想推到旁人的身上?如果真的這樣,這人很讓我失望。」

  秋長風目光閃爍,輕歎口氣道:「公主的表現,倒是讓我不出意料,可葉捕頭的表現,卻很讓我失望。你好好的一個捕頭,捉賊才是正事,為何留在公主身旁,陪著公主胡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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