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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武業一震。

  「你能來此看望諶墨,就算不枉你我姐妹一場,為此,諶墨一言忠告:若不能讓自己成為文定後,亦莫讓自己成為碧妃,太子妃,保重了。」言訖,諶墨將螓首埋回臂間。

  晌久之後,隨一聲歎息綿延,牢門又開,盤鎖再響,足單漸行漸遠。

  諶墨手放腹間,微笑低語:「你運氣好差,逢到我這樣的母親,到今時,就與你的母親共體時艱罷,我會竭力護你。」盤膝閉目,氣行周身,給腹內血脈以溫暖護囿……

  而她那一句叮囑,便成了紮在太子妃心頭的一根硬刺,時時警醒,步步惕防,以致後天昱皇朝……

  ***

  萬方來儀,清雋衡永,萬清宮。天子寢宮。

  「稟皇上,六皇子門外求見。」

  龍案後,天熙帝正閉目養神,聞語揮指:「要他下去罷,朕現在誰都不見。」

  「父皇,您怎能不見兒臣呢?」傅澈推開太監,笑吟吟進到禦書房內。

  天熙帝惠然瞠目,叱道:「澈兒,朕的話不好使了麼?」

  傅澈摸摸鼻子,乖笑道:「你皇,您的話是聖旨,兒臣當不無從命。但事急從全,兒臣只得請您原諒。」

  「怎樣一個事急從全?」天熙帝目注這個在所有兒子中,最不介意在自己面前扮傻的六子,「朕倒想清楚,怎樣的急事,比朕的話還要重要?」

  「兒臣提請父皇,將三嫂自獄內放出。」

  「大膽!」天熙帝掌擊龍案,驀然而立,「你簡直荒唐!」

  面對大怒天顏,傅澈緩緩一笑:「兒臣或者大膽,但不荒唐,請相信,兒臣著實是為替父皇著想。刑部、大理寺一量經審,心為三皇嫂定讞,屆時難以收場的,只能是父皇。」

  天熙帝龍眸淺眯,以前所未有的認真,審視這個在碧妃三子中最不受他注目的皇兒。當見在天子淩厲眼芒下,此子猶能坦然自若,心頭陡然異樣浮掠。「老六,莫不是朕的幻聽?你竟似在威脅朕?」

  「父皇,您可千萬別誤會了兒臣的拳拳孝心呐。」傅澈笑意晏晏,「兒臣知道,你一直想收了五哥的兵權,以使您的大位和將來太子的大穩特穩。您更知三哥是五哥的剋星,欲以三哥牽制五哥。所以您默許了二皇兄的所為。但您不想想,以五哥的秉性,就算是血脈和恩情壓著,若沒有些本事,如何成了他的剋星?我們三兄弟,不,是您所有兒子中,最可怕的,並不是五哥。」

  最可怕的,不是那個膽敢在天子眼前,將天子寵妃生生灌毒致死的惡魔五子?「說清楚!」

  「怎麼,兒臣說得還不夠清楚麼?」傅澈聳肩,「兒臣話已至此,希望父皇能聽進耳裡,也想進心裡,早日將三嫂放出天牢。您總會明白,兒臣此舉,著實是替您著想。兒臣告退了。」

  「說清楚!」

  最喜扮乖的六子,將天子呼喝置若罔聞,逕自揚長而去。

  ***

  「孝親王妃,奴才們給您送飯來了。」

  「有勞。」

  三名牢役進來,一個自三層食盒內布筷端饌,一個將厚墊墊上桌旁木凳,一個則抱了被褥鋪在土坑乾草之上。諶墨提箸,才挑起幾根筍絲,又見三人自門外端了炭爐、手爐、腳爐、熏香爐……

  諶墨失笑,「這是貴天牢對待囚犯的規格?」未免過高了罷?

  「稟王妃,奴才們是六爺的奴才,奉六爺的命在此保護您,這幾日都是咱們當值,有事您只管吩咐一起。」

  可愛的六皇子,將天牢佈置的恁樣溫馨,是想她愛牢如家麼?「你們六爺好聯繫麼?」

  「找那個笨蛋作甚,那笨蛋如此無用,不如剁碎了喂狗!」有人恨恨低咒。

  「嗯?」諶墨矮身,從這廝的低低帽檐瞅去,「耶姓笨蛋?」

  ***

  「雖然僅她一人進獄,不在咱們意料之中,但若能將她自牢中劫走,再推給諶家和老六,不依然是一箭雙雕?」四皇子傅源沾沾自喜道。「再把她給了東漠人,引來援軍,那便是一箭三雕了。」

  傅潛擰眉,將心底疑思道出:「你說,老六為何沒說一句話?」以三兄弟素日的 牽繫,孝親王妃下獄時,六皇子的一語不發,實不尋常。

  傅源冷哼:「他還能說什麼?他又不是傻瓜,那個當下說話非但於事無補,還可能惹上嫌疑。老五不在,他縱然有些本事,也不敢撲騰罷?」

  一雙善徠明眸,窺出男人心下遲疑,柔荑輕撫上二皇子手臂,柔聲道:「王爺,我們須在三、五皇子返京之前,將京城、內宮的控制權拿歸我手,這事拖延不能。不然,一切前功都盡盡棄。」

  「的確如此。」原本,對忠親王竟允小妾參與這等大事,右想嚴冉心存不滿,時下聽了這女子所言,不由稱許。「五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就將對方所要的東西儘快送去,以使兵馬速到,將宮禁、京城的守衛替而代之。」

  美姬,賢臣,兩廂促動,終使忠親王決心下定,一拳擊案:「今夜寅時動手!」

  事之演變,往往出人控制。而此事之變,更是變生肘腋。

  刑部、大理寺官差前往地牢提審叛逆時,打開重重牢門,幾聲呼喝,蜷縮牆角以重枷固銬的人毫無反應。官差惱怒之下,抬踢踹出,當下一聲慘嚎,踢者抱足躥跳。幾人立時掀了牆角「案犯」,隨即皆變顏色:天遣叛逆不翼而飛,替而代之的,是一截披了囚衫、套了木枷的鐵板!

  無聲無息,天遣會重犯幽大小姐失了蹤跡。

  此事,當然使得皇上龍顏震怒,刑部、大理寺、獄守失職人等,皆遭懲辦。

  然此事未冷,當夜,天牢又遭高手劫獄,獄犯抵擋得力,獄犯仍身在天牢。

  尤如此,天威已觸。天熙帝即命禁衛軍將諶府重重包圍,若非肆、武、衛三族力證、力求、力保,雲伯侯府上下難免囹圄之災。

  翌日,郊外深山,精通「地行術」的衛家長男衛哲,將重傷累累的幽靜交到肆意臂內,又經密途潛行雲伯侯府,報與亟等消息的諶霽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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