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一四〇


  清脆而低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隨即,有一盞宮燈被人輕挑提起,光暈從江南荷塘的畫韻中照來,耀亮了他滿身。

  衛羽仿佛受不了驟然而現的強光,眯起眼,卻並未抬頭去看來人——

  「你果然還是知道了。」

  衛羽輕歎一聲,卻仿佛是如釋重負,居然松了一口氣。

  明燈帶來仿若虛幻的光影,明暗交接處,那人長袖翩然,宛如走馬章台的書生模樣,卻正是朱聞!

  夜風吹起他漆黑近乎幽藍的長髮,掠過眉梢,那俊俏不羈的氣度,足以讓王城少女心醉愛慕。

  那冷幽的眉眼,雖然似笑非笑,卻帶著一股內斂的複雜怒意。

  朱聞深深的望了一眼自己最重視的摯友,軍師,雙眼微眯之下,輕輕頷首,「我知道得還不算太晚。」

  兩人一問一答,宛如啞謎一般,彼此心中卻是清如明鏡。

  「到頭來,你總算沒有走錯這一步。」

  朱聞淡淡說道。

  「若是我走出這一步,又會如何?」

  面對這般問,朱聞揮了揮袖,立刻,四周便升起了數十盞牛皮大燈。

  無數人影從蜿蜒曲折的城牆內陰影處走出,身上甲冑精銳,甲冑上的霜花,顯示他們蟄伏已久。

  第一七十六章 開城

  「你早有防備……」

  衛羽深呼一口氣,卻也並不覺得如何驚奇,他露出一道苦笑,正要開口,卻聽朱聞道:「鳥叫得越來越急了,回應他們吧!」

  衛羽眼中光芒一閃,豁然開朗道:「你是故意讓我來開城門——!」

  「你今日來此,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

  朱聞的問題很是尖銳,一時讓他無顏以對,氣氛一片僵冷,唯有風吹得人聲寂寥。

  朱聞別過頭去,聲道:「你沒開城門,總算良知未泯,但這場戲還得唱下去——狄人先存了進犯掠劫之意,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斷然說完,一聲令下,源不斷的甲冑兵士回轉內甕城之中,原先就設計好的藏兵洞之中隨即滿滿當當。

  這是要上甕中捉鼈了麼……一旦城外的狄人暗襲部隊遵照與自己的約定進城,兩層城牆的門戶一旦關閉,這些人便陷身狹長環地之中,任由兵士屠戮!

  衛羽靜靜看著這一幕,心中在這瞬間明亮如鏡——將甕城設在主牆內,這明顯與兵家常理不合。早在朱聞還滯留王城時,自己就曾經問過朱聞,卻被他以加強防禦搪塞……想不到,他那時竟已有如此深謀!

  「從那時就開始懷我了嗎?」

  衛羽輕聲低嘲。

  朱聞眉間仍帶著複雜懊怒。他冷掃了衛羽一眼。不欲答話。身後一道女音渺然而現——

  「是我。從更早時候就懷你了。」

  疏真緩緩而來。半夜風寒。她穿一件雪白裘袍。微弱火光下只見半邊眉目如畫。更顯得風華無雙。

  她一回眸。那~青地繁密紋路便突兀而現。仿佛鬼物曼佗羅一般。連笑意也帶上了幾分詭氣。「王城裡鬥得天翻地覆。北疆這邊卻輕易讓狄人啟了邊釁——你地能力如何我一清二楚。這麼輕易讓人占了上風。這事本身就透著詭異。」

  她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地小冊子。翻了幾頁。笑道:「你父親在北疆崛起|快。乍看好象是商業奇才。但仔細調查。我卻發現了有趣地事情—他早期地合作夥伴。都在一段時間後離奇破產。於是你父親『幸運地』財貨雙收……」

  「你的父親,本地赫赫有名的豪商,居然是狄人早就在國布下的一顆暗棋。」

  疏真聲音平淡,朱聞的眼中卻仍閃過一道波瀾,衛羽的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終究冷笑道:「說來說去,你根本是不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一旦發覺蹊蹺,就無所不用其極的調查窺探——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慘痛過去讓你如此警覺?」

  疏真的面色微黯一瞬,冷冷一笑道:「事實證明,我沒有錯你。」

  她看了一眼朱聞,歎道:「一直到最後,他還在擔心是否錯怪了你,還寧願給你賠不是——而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信任?」

  衛羽的面容劇烈扭曲著,他用盡全身的氣力,正要反駁些什麼,疏真斷然開口,聲若寒冰,「時候到了,你該回應他們的鳥叫聲了!」

  這最後的一聲催促,讓衛羽臉上失去了血色,只聽疏真淡淡道:「這是你最後一個機會,你若是不肯,有的是人願意學鳥叫,而且學得比你更熟,更象——你不願手上染血,為何不考慮全家上下的血脈?」

  這隱晦而可怕的威脅讓衛羽面色變為慘白,「你……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要或是不要,憑你一言而決。」

  就連朱聞也覺得這場面太過慘烈了,但他仍然沒有開口,斷斷幾瞬,卻似過了百年一般,只聽衛羽喃喃道:「好……我開回應他們。」

  三聲鳥叫後,有人在城下悄聲問道:「為何拖了這麼久?」

  衛羽閉上了眼,風聲壓過了他劇烈的喘息,「來了個醉酒的小兵,耽誤了一會。」

  下麵再不言語,寒風呼嘯中,只聽鐵門的沉重鈍響聲拖曳著地——幾點星光下,城門,終於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連環

  夜雲越蓋越是沉霾,翻湧不定中,風中零落灑下一點點黯淡的白色。

  是霜,是雪?

  已經無人去在意這題,鐵門兩邊,城下牆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竭力不出任何一點聲響。

  狄人的騎兵快速從門下穿行,卻沒有他們往日的風馳電掣,馬蹄行進間悄無聲息。

  「他們在馬的四上裹了棉絮……」

  朱聞在疏真耳邊悄聲道,熱的呼吸吹拂她鬢間秀。兩人靠得極近,那絲烏黑滑順,不自覺的在他鼻端縈繞香氛,朱聞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火焰的光極為細微這是狄人在聚集人馬,有人上前欲與衛羽接洽。

  朔風之下,衛羽的臉色幾乎慘白,上落了點點霜雪。他孤零零站在城門下的石欄邊,靜靜等待著。

  越走越近,彼此的眉眼也看得清楚疏真靜靜看著這一幕,卻感覺身畔的朱聞呼吸有些急促,緊握著她手掌的指節也更加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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