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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朱瑞面帶憂色,深深凝視著朱炎,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朱炎見他並不退下,驚奇之外,親自開口問了。

  「啟稟父王,兒臣斗膽直說了……您這幾日吃了太多海鮮魚羹,這些都會讓人內火急噪,痰氣亂咳。為您的身體著想,實在要有所節制。

  朱炎看了一眼遠處的山寨,歎了口氣道「中午一頓海魚海肉,蕭淑容也是依照我的命令而做的。

  「東西雖好,卻也不宜多進。

  朱瑞含笑說了一句,隨即又拿起桌上的藥碗,勸道:「您還是把藥酒再喝一口就可以了。」

  他眼底閃過一道犀利光芒,帶著讓人難以言說的詭譎笑意了。

  第一百七十章 杏仁

  朱炎咳了一聲,一邊看著手中文書,一邊又端起盞|下的藥湯飲盡了。

  門廊下有侍女低低的說話聲,仿佛有女子的腳步聲走來,卻絲毫聽不見環佩之聲。

  蕭淑容穿著素淨衣裳,大概是因為仍在思過中,身上別無飾。她垂而入,見著朱瑞,微微躬身後,便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朱炎身前,在他座旁的熏爐中添上檀香,驅散了一室苦澀的藥氣。

  朱瑞打量著她,眼角銳光讓人不寒而慄,隨即卻是一笑,又恢復那種溫文羞澀的神氣,笑道:「淑容,閔弟還好嗎?」

  蕭淑容身上一顫,隨即把頭垂得更低,默然無言,朱炎漫不經心道:「閔兒已經這麼大了,不能整日長於婦人身畔。」

  朱瑞睜大了眼,好似仗義執言,「父王,這樣不太好吧,我前幾天還聽到四弟在保母那裡哭鬧不休,他大概也是想見母親了。」

  蕭淑容的手不由在鼎爐邊緣掐得白,朱炎卻是面色一沉,罕見的疾言厲色,「這是你該管的事嗎,還不退下?!」

  「父王,您有時實在太固執了……」

  朱瑞今天卻似中了邪似的,不顧一旁總管與女官不住遞眼色,仍是微昂起頭,誠懇道:「有些事情,您聖心獨斷,卻也未免有所偏頗,比如四弟,總是要住在母親身邊的,還有,葉太醫雖然提議您以海魚羹湯來強身健體,可您實在不該每日食用,豈不知過猶不及……?」

  他渾然不覺朱炎不悅的臉色,居然又對蕭淑容道:「淑容,您也該勸勸父王,每日服食海魚實在有些不妥,您也不該一味任由他如此進膳。」

  朱炎哼了一聲。覺得這個兒子真是憨直到讓人哭笑不得。想要責駡。卻又不舍。一旁地蕭淑容卻是被朱瑞撩撥得雙目微紅。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從額地縫隙中偷偷打量著朱瑞。一時竟不知這人究竟是憨直淳樸。直抒心意。還是大奸大惡到了極點?!

  她顫抖著手收拾碗筷。心中激蕩之下。卻是讓碗底地一點漣漪蕩了出來。一股若有若無地苦杏香味縈繞在她鼻端。

  蕭淑容手一顫。只聽咣當一聲。碗盞落在地上。碎成了幾瓣。頓時讓所有人地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蕭淑容仿佛受了很大地驚嚇。渾身都在抖。她蠕動著嘴唇。勉強吐出三個字:「有……有毒!」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住——朱炎幾個月前便受人下毒暗算。風波未平。這次居然又來了?!

  立刻便有人飛撲上前。取過熱水一疊聲為朱炎催吐。蕭淑容顫著聲音道:「沒用了。這是『瓔珞之毒』。中不過一刻便會……」

  她的面上完全失去了血色——所謂瓔珞之毒,其實就是從野櫻桃中提取的毒素,帶著淡淡的苦澀杏仁香味,往往被人忽視,頃刻之間便會斃命。

  「朱瑞……你、你竟然!」

  蕭淑容這次的指控乃是真心而怒,朱瑞整個人都好似呆傻了,居然說不出半句反駁的,正在這個混亂的當口,朱炎掙脫開眾人的七手八腳,沉聲道:「寡人平安無事。」

  他隨即站起身來,活動了下手腳,「完全無礙。 」

  「這……怎麼可能!」

  蕭淑容不信的低叫,「這個杏仁香味,我不會弄錯的!」

  「恐怕真是你弄錯了,淑容。」

  朱瑞的面色由驚轉為了安心,他好似忍俊不禁,卻又歎息一聲道:「這裡面,是我為父王精心熬制的杏仁膏。」

  滿殿混亂中,只有他的聲音響起,「杏仁性味苦、辛,對潤肺、消積食,散滯氣都有極大的功效,父王有咳疾,最近又大量服食海魚,進這個再合適不過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幻術

  微的竊竊聲響起,宛如煦風吹過殿堂,眾人終於松紛紛放下手中的器皿,混亂的風潮終於停止了。

  朱瑞不緊不慢的整了整衣衫,還好心的替侍女扶起地上的棋盤,輕聲歎息道:「淑容,你也實在是草木皆兵了。」

  蕭淑容的面容剛恢復了一點血色,聽了這話又變得雪一樣煞白。尷尬中,她竭力訥訥道:「臣妾以為……」

  「住口。」

  平淡無波瀾的嗓音,卻好似鞭子狠抽在人身上,讓人肝膽俱喪。

  朱炎仍是端坐中,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道:「不要在這丟人現眼了。」

  蕭淑容低泣一聲,轉身踉著跑開了,她身上的馥鬱蘭香,久久縈繞在眾人鼻端。

  朱瑞仍是一溫文微羞,「父王,您也別怪她了,她是關心則亂,一時心神混亂,也不足為奇……」

  「丟人現眼。」

  朱炎淡淡說了一句,眼卻不見多少怒意。朱瑞揣摩著他的意思,及時遞上了手中接住的文書,隨即又俯身去揀。

  混地地面上。卷軸和硬本封折七散遺落在地上。朱炎地手剛拿起一卷摩挲得有些光滑地卷軸。卻已是繫繩散落。頓時畫面流瀉而下——

  身著宮裝地少女持劍臨風。俯瞰天。繪筆精緻之下。仿佛白刃一揮。便是風卷雲動。

  那眉眼。好似跟誰極為熟悉……!

  朱瑞地目光一閃。眼前頓時現蕭淑容那一雙彎眉。他驟然想起那些若有若無地傳言。頓時心中一震。驟然明白了七八分。

  朱炎仿佛感受到了他地怔楞。回頭看時。不動聲色地將他手中地卷軸接了過來。

  他又凝視了一瞬。隨即便收入了封絛之中。那樣傾城之貌。高絕清。便從朱瑞眼前如雲如霧地消逝了。

  朱瑞清咳一聲,隨即便識趣的告退,大門合上時,半昏暗的殿堂深處,朱炎的身形仍是昂然挺拔,不知怎的,卻染上了幾分孤寂。

  ***

  夜深沉,梆更的聲響在暗夜中格外驚心動魄。

  陳姓侍衛手中捧著個精緻木匣,腳步好似不緊不慢,一顆心卻是急得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匣子中所裝的,乃是號令兵馬的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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