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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血凝成點,在爐中上下翻滾不定,終究融入了隕鐵之中,發出呲啦輕響。

  老鑄師聚精會神之下,一個印章雛形即將在眼前出現。

  窗外一陣風聲呼嘯,似哭似笑,好似在嘲笑著人們的愚行。

  第一六十四章 金氏

  火照得人臉都仿佛鬼魅一般,老鑄師忽然「咦」了=隨即站起身來,「怎麼了?」

  火光在下一瞬暴漲,卻是化為詭譎的幽綠,只聽「劈啪」一聲,清脆的爆響聲響起,隨後又是一聲巨響—整個鑄爐被生生震成了幾塊。

  碎片飛濺之下,老鑄師躲閃不及,眼看就要遭殃,蕭策揮劍而起,鏘然之聲不絕於耳。

  「這次鑄造……失敗了。」

  老人垂下頭,聲音訥訥,卻實在可以聽出其中的灰心沮喪。

  「怎會如此?」

  蕭策劍眉一軒,雙目神芒灼然,「烏金配以沉煙玉,以自身熱血貫注,明明一切進行得很順利,為何會……?」

  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從懷裡取過一隻玉匣,打開仔細觀視,半晌,怒意滿盈道:「這沉煙玉被人動了手腳!」

  未等老鑄師反應過來,他長身而起,面帶冷煞,「這次煩勞老丈了……」

  身影遠縱之間,留在桌上一個金錠,在夜燈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

  城牆上下。不過幾丈。卻是各懷心思。氣氛詭譎。

  疏真長袖輕拂。纖纖玉指略過散亂地鬢髮。低聲笑道:「不知道百萬狄人聽到你所說地。該是什麼表情?——他們所景仰之人。睿智神秘。諧灑脫地大王。竟是大逆殺父地梟之徒!」

  她仿佛在無聲冷笑。清明雙眸在黑暗中澄若秋水。冷若星辰。

  金禪全身地血液都湧上頭來。這一刻他恨不能一拳將城牆毀去。

  但他終於沒有。他看著城牆上。那白衣翩然地身影。靜靜地笑了。

  「你好似忘記了一件事。」

  低沉的聲音帶笑,好似鬼魅一般,「從史書上看,我父王是在江受挫敗退後,氣上加傷,在回夜宮中逝的。」

  他的聲音越發沉穩,卻透著詭異的飄忽感,「所以,你所說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他隨即冷笑一聲道:「不過,我弟弟金扈曾經聲稱,他在父王的脖子上看到過一個血洞,漆黑凝固——我告訴他,這是在江被蕭策所傷,他當時信了。」

  他眯起眼,望著城牆上的倩影,沉聲道:「他最近在跟朱聞那小子作對,昨日突然而回,居然一路殺進我的王帳,以自己頸邊的血洞,來逼問我父王真正的死因。」

  他抬眼再望,低聲笑道:「要回答這個問題,真是非常簡單——我只需回答他,當時蕭策與長公主在一起,到底是誰傷了父王,我也沒有看清楚。你猜,他會聯想到什麼?」

  「金扈此人浪子野心,但與我父王倒是感情深厚——更何況,因為父王突兀而死,他平白失去了問鼎王位的機會,想想看,如果他猜到你的真實身份,隨後廣為散佈,你在北疆的日子,可就要精彩萬分了。」

  他笑得嘖嘖有聲道:「誰能想到,堂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公主殿下,竟會落到這等田地呢——普天之下,要你的命,以及恨不能淩辱你至死的人,可不知有多少呢!」

  夜風瑟瑟,吹起疏真的衣帶,半晌,她終於開口了,「是我下的手又怎樣?雖然那血洞是我以七旋指戳殺,但最致命的,卻是他飲下的劇毒——想想看,當時有誰能讓他毫無防備飲下此毒?」

  她的聲音亦是冷靜無波,「我如今不過是天涯畸零人,一介白身,死了也於國勢無補——你就不同了,一旦被揭穿,你的王位,你的大權,你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連你最忠心的三千控弦之士,也不會再聽你之命。」

  「真是笑話……此事過去這麼久,你有何證據?」

  金禪歎了一聲,幾乎要以憐憫的眼光看她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合作

  疏真輕聲一笑,笑聲中竟帶著無窮愉悅,「大王,你了!」

  她以袖掩唇,笑不可抑,「既然拖你上了賊船,我怎麼會讓你輕易脫身呢—你可還記得,你父王毒發時,曾以巾帕捂唇吐血,這件物事,你事後找到了嗎?」

  夜風中,金禪猛然一個激靈,呆住了。

  當時,他確實看到父王用帕子捂住嘴,卻是不停吐血。事後正當一片混亂,便再不見那染滿血污的物件,他也曾經親自在房中搜尋,卻是一無所獲,於是索性以為是哪個侍從將它扔了出去。

  想到此節,他渾身血液都幾乎凍結成冰,饒是平日裡輕佻嬉笑,此時也變了顏色,「你……!」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大王,與你這種心狠手辣之徒聯手,我若不留下些佐證,豈不是要被你反將一軍?」

  疏真微笑著凝視他勃然色變的面龐,輕描淡寫道:「你那個寶貝弟弟金扈,如今終於發現亡父之死有蹊蹺,正使了全身解數在查,一旦有巾帕上的血為證,相信他麾下的驗毒師一定能看出,這是混在食物裡服下的—當時除了你以外,誰能如此接近?」

  金禪哼了一聲,沉默半晌,才道:「你想要什麼?」

  問了這一句,他好似靈感一閃,居然對著疏真笑了出來,「你以此來威脅我,是想讓我命大軍退兵?」

  疏真搖了搖頭,「我是很想如此,但你動用了十二族兵力,若是沒有掠到一絲一毫就退兵,只怕難平眾議。身為王者,你寧死不願在臣子面前示弱——如果我非要逼你,你大概寧願鋌而走險,玉石俱焚一了百了。」

  「那你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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