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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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 朱聞一楞。隨即。卻是幾乎要放聲大笑。 他地聲音清朗明快。一字一句間不見停歇。「即便真有什麼不堪過往。那又如何?本君地手上也不甚乾淨。我們兩個正好是天生一對。」 這話又快又是清晰。果斷堅決擲地有聲。終於讓葉秋眼中升起奇異光芒。他幾乎要拍掌大贊。卻終究是斂住了。一聲輕歎之下。竟是以從未有過地鄭重姿態。向他深深一躬。「二王子地意思。小臣已經明白了。」 不等朱聞開口。他緩緩道:「她身上地毒偏于陰邪。又未得及時診治。糾纏肺腑之中太久。只有真正地天材地寶才能徹底滌清根除。」 他看了一眼朱聞,見後者正在聚精會神聽著,於是微微一笑,道:「這些所謂的天材地寶被傳得神乎其神,幾乎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其實全是無稽之談。只有一點倒是真的——入藥為引,卻是比什麼人參茯苓都要有效。」 「我所需要地,就是北狄族中視為珍奇。數十年只產一顆的水晶果。」 這話一出口,朱聞的劍眉便深深蹙起,他身在邊疆久矣,卻也隱約聽說此物,據說乃是天然生處漠北極處的寒冰之顛,極晝極夜,狂風怒雪,採摘者安然回歸的少之又少,每得一顆。便被當代狄王視若珙璧,密而不宣。 「怎麼了,覺得為難了?」 「的確如此。」 朱聞連眉梢都未動,就恢復了平靜,迎著葉秋似笑非笑的眼神,坦蕩承認之後,又道:「但再是為難,我也要設法取得。」 疏真眼簾微顫,卻遲遲才睜開眼。她思及方才所聽到的兩人對話,不禁心潮起伏,陷入沉思之中。 主聞見她醒來,黑幽幽雙眸看著自己默然不語,卻有些不自在起來,他上前為她披上外袍,一邊說起宮中見聞,說起王后與蕭淑容,更是連眉梢都泛起冷笑來。 「如今他們各懷鬼胎。都想把我拉到自己一邊……真以為我是癡人麼?」 疏真靜靜聽著。卻是笑著揶揄道:「一個以親情動之,另一個以美色惑之。你如今真是身價備增了。」 朱聞有些無奈道:「她們都在父王身邊多年,不會為他暫時的冷淡而對我放鬆警惕——父王性格莫測,越是要大用的臣子,他越是冷淡疏離,不假辭色。這次我在王駕前略微顯眼了些,她們便又是拉攏又是防備,這樣的手腕,以為我瞧不出麼?」 疏真想起這一陣混亂,眉頭微蹙,「這次真是驚濤駭浪一夜即過,世子雖然不中用,我還指望他支撐個一年半載,沒想到一夕之間,就遭人毒手。」 朱聞打趣道:「難得你還挺惋惜我這位大哥,他如今已是被傳得了失心瘋,被關在上曆院裡無人理會呢。」「燮王不會容他再活著了,此事雖有蹊蹺,但也算證據確鑿,再說鬧得這般滿城風雨,總須有人為此負責。」 疏真靜靜說完,眉間凝痕卻不減反深,「只是燮王心中,真正相信是世子所為嗎?」 朱聞聞言一楞,他也不是笨人,電光火石一瞬,卻也猜中了其中訣竅,「你是說,他們會懷疑是我?」 「倒不僅僅懷疑你一個,這個連環計先是嫁禍于朱瑞,在燮王死後將他問罪,隨後便可拋出世子的鐵證,將世子剪除,這樣,剩下能繼大位的只有你和朱閔了,如此說來,蕭淑容也脫不了嫌疑。」 「你的意思是……從頭到尾,都是這個女人從中搗鬼?」 「她還沒這麼大手筆。」 疏真想像著蕭淑容驚見枕邊人屍首時地狼狽情形,不由微笑道:「她那裡也是自顧不暇。」 她咳了一聲,不欲多說,只是低聲道:「最近你身處嫌疑之地,一個弄不好,你便不再是救駕功臣,而是弑君叛逆,總之你自己要萬分小心。」 她凝眉沉思,心中一個懷疑卻越來越清晰。 「其實世人都錯過了一點,這場鳩殺中,得利的並非只有你二人。」 朱聞一時愕然,「還有誰?」 「不是別人,正是你那位良善篤厚的三弟,朱瑞。朱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這怎麼可能?」 第八十二章 猜忌 疏真微微一笑,眉間浮上淡淡陰霾,他這次看似被陷害入獄,實則人人都知事有蹊蹺,于他名聲絲毫無損,這一次鬧得轟轟烈烈,卻也讓世人知曉了這位為父王鑽研藥材的三王子——不過幾日的牢獄之災,卻換來如今朝野稱頌的孝子賢名,這筆生意很是合算。」 朱聞有些吃驚於她的奇思妙想,「就算王后再蠢,也不會行險到如此地步——她難道不怕還沒抓到世子做替死鬼,父王就一命嗚呼了,這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只要設計縝密,行險也並非不可,更何況,只要你和蕭淑容在,就不會容許世子順利登基上位——只要他一日不是國君,便有一日翻案的可能。」 說到此處,疏真黑眸為之一凝,幽深之色越重,「另外,你不可將目光一味放在王后身上。世人總是覺得牽線木偶能在掌中隨心所欲,卻不曾想過木偶也會自己撥弄絲線。」 朱聞目光霍然一閃,瞬間警覺起來,「你的意思是……三弟他!」 「目前局勢混沌未明,這也不過是個假設,並非一定成真。」 疏真看向床畔的清俊男子,黑瞳中染起一色玩味,「你一向怎麼看待這位三弟?」 朱聞不防有這一問,仔細思索後,歎了一聲,道:「璞玉天成,是個可以不理會凡塵煩擾的人。」 疏真凝望著他,清澈黑眸仿佛可以透視人心,「你很羡慕他……」 朱聞許久沒有出聲,良久,才澀聲道:「我與他志向不同,也沒什麼可羡慕的。」 話雖如此,他眉宇間的黯然,卻是將平日的犀利冷峻都變得柔和起來。「真正要說有些介意的,卻是他少年時平安喜樂,身邊總有人關懷注視,而我孑然一身,即使戰死沙場。也不會有人為我長夜垂淚。」 他想起王后。此時心中已無怨恨酸楚。卻只剩下綿長遺憾。那般陰鬱不樂地少時歲月。終究是人生第一道風景——那樣地開端。終究留有遺憾。 柔膩微涼地玉手覆在他地手背上。並無任何動作。卻于朦朧光華下宛如蓮花盛放。撫平他心中地傷疤。 「這世上鮮少人可以真正平安喜樂。你又怎知你是不幸地?比起他深鎖深宮。我卻覺得你長馳疆場更顯自在。」 疏真凝目看著他。晶瑩剔透地眼波中。漾出堅定和溫柔。在朱聞看來。卻是比世上任何明燈都要讓他感覺敞亮! 窗外日光正熾。淺淺深深地印上竹簾。將紗幔也打得斑駁。房內兩人此時雙手相疊。靠得極近。女子身上地獨特冷香與朱聞地清檀味道纏染在一起。顯得格外曖昧。疏真咳了一聲。仿佛有些發覺。不著痕跡地將身子側過些。格開了兩人之間地距離。 那般迷離地神韻在此刻煙消雲散。她聲音清晰沉靜。傳入他地耳中。卻恍如隔世。 「過往種種已不能改變,你也無須去介意,更何況,我不認為這世上有如此不染凡塵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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