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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朱炎默念著這兩個字,仿佛要把它們咀嚼下肚,沉吟一陣,卻也終究恢復了面色——

  「之前便說要派使者,如今一來兩個,到底是想做什麼,不妨觀察一陣再說。」

  天朝皇城南林殿

  「之前便說要派使者,如今一派兩個,石君侯連這也要插一手,吃相也太難看了點吧?」

  一位心腹部郎不屑的譏諷道。

  蕭策微微搖頭,「他平時不會這麼露痕跡,現在,是急著在我之前找到某物。」

  迎著屬下驚訝不解的目光,他想起一個月前與長公主與石秀會面的情形——

  第五十九章 小印

  珠簾如霧,於昏暗中閃爍不定。鮫綃直落而下,將所有窗頁都遮擋得密實,只剩下左側的一隻鼎爐中香煙嫋嫋,吞吐中越見迷蒙。水晶盤盞中,一柄纏絲黃玉如意被隨意擱在其中,原本是主人的愛物,現在也沒什麼心思把玩。

  重重珠簾後並無任何人聲,只偶爾有頭冠瓔珞輕碰和衣料的摩挲細響,顯示主人並非如表面一般寧靜無波。

  蕭策高踞座中,仿佛有些不適應這昏暗氣悶的氣氛,微微皺眉,卻終究沉思不語,竟是看也不看在場兩人。

  另一側的座中之人終究忍耐不住,輕咳一聲,笑道:「清遠侯仍在心疼嗎?你也真是憐香惜玉……」

  蕭策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屑之下,卻是連冷笑也懶得了,「石君侯何時成了人肚裡的蛔蟲?」

  石秀碰了個硬釘子,卻是絲毫不見困窘之色,若無其事的笑了一聲,道:「我只是擔心清遠侯你傷心過甚,為兒女私情所累,如今見你精神尚好,倒是甚感快慰。」

  他這話說得誠摯無比,總是帶笑的眼角帶了些細紋,雖然有四十上下,卻仍帶著些討人喜歡的平易神氣,加上尚算英俊的面容,所有人第一眼見了,很難不生出好感來。

  蕭策一笑,負在背後的雙手微微一顫,卻是不動聲色道:「若是我沉溺於兒女私情,豈不是讓石君侯你太過快意?」

  石秀的笑容加深,「本君哪是那等落井下石之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相憐相惜了十年的至愛,竟是個居心叵測的——」

  他話還沒說完,只覺一道勁風襲來,下意識的一躲,卻是狼狽的連人帶椅摔倒在地,他只覺頭皮一陣火辣疼痛,伸手一摸,竟是一大片斷發齊跟落下。

  一旁果盤中的銀刀噹啷一聲落在他腳邊,寒光閃爍下,不禁讓石秀額頭流下汗來。

  「死者已矣,我不准你再口出妄言。」

  蕭策的聲音淡漠低沉,仿佛從九天之外傳來,幽渺不帶一絲溫度。

  「你……」

  石秀的偽善微笑終於瀕臨破裂,正在這劍拔弩張之時,珠簾後一陣輕咳聲響起,一道女音怯生生道:「兩位……」

  石秀撫額不語,眼中閃過一道隱忍,終究勉強笑著,撣撣身上灰塵起身,自打圓場道:「你此刻是憂憤成狂,一時還不清醒,我不跟你計較便是!」

  蕭策也緩過神色來,卻仍是冷冷的不理人,石秀見不是事,乾脆一咬牙,走到他身邊,深深一躬,竟是長衣拂地——

  「你我既是世交弟兄,又是同朝為臣,我若有什麼不是,也請你看在國家社稷的份上,以當下大事為重……」

  國家社稷?!

  蕭策幾乎要大笑出聲,望著眼前這張誠摯無比的臉,恨不能一掌擊個粉碎!

  無奈,雖然明知此人句句虛假,言不由衷,可這國家社稷四字,卻如網如咒一般,將他的心魂困住,掙不脫,忘不去——

  他深吸一口氣,長袖揮灑間,仿佛要將眼前這一片昏暗憋悶都振去,「你既然說起國家社稷,必定對我有所求,也不必繞彎,直接說吧!」

  「那我就直說了……」

  石秀款款一笑,仿佛剛才發生什麼也沒發生,悠然道:「前一陣,你已經見過那雙絲履了,這是我手下從她屍身上取下的。」

  說話間,他對著珠簾微微一禮,簾後珠翠輕晃,仿佛是在擔憂他又說回這個敏感話題,再度激怒蕭策。

  石秀看也不敢看蕭策的表情,一鼓作氣道:「其實,當時是我不放心,怕『那個人』再施詭計,所以派人去居按延看個究竟,沒想到,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場雪崩下……」

  他低下頭作黯然狀,又道:「她也算風光了一世,沒想到死狀如此淒慘,只剩下腳上的這雙絲履,你留著作個念想也好……」

  他仿佛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繼續道:「除了這雙鞋,我們一無所獲……但有一件東西,卻是非找回不可!」

  蕭策目光冷然如冰,「說重點!」

  「重點就是……」

  石秀又些沉重的歎了一聲,「『她』權傾朝野之時,除了以皇帝寶璽蓋閱奏摺外,另外用了一枚黃金小印,上面只有四字:春柳主人。這是用來號令聽命於她的暗中勢力,甚至連各國的潛藏細作死士,也是以此為記的。」

  「那一日大變,我們搜遍了整個宮廷也沒見到這印——到現在她身死邊陲,這一方小印卻仍不見蹤跡。」

  石秀目光閃動,生平第一次露出如此明顯的擔憂——

  「此印若不找回,我們根本不能調動屬於她的暗中力量——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更是一場大禍!」

  第六十章 寂滅

  「一場大禍嗎……」

  蕭策回味著石秀的話,將思緒從那一日的密談中抽離,他搖了搖頭,對著疑惑不解的屬下道:「石秀心心念念追回某物,執念如此,也就隨他好了。」

  他看著書架上的某一格微微出神,聲音仿佛心不在焉,「更何況,他求得了長公主的昭令……」

  部郎張豫之面上帶出憤怒和不屑,年輕的臉上漲得通紅,「她懂得什麼?」

  「不可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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