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一七


  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卻更添煩躁,怒喝道:「一齊圍上去!」

  瞬間便見雪刃紛飛,力道萬鈞。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下,卻見那柄染血長劍險險避開刺客們,顫巍巍,好似有心無意的,竟又刺中一人!

  慘叫聲又起,半張臉滿是血污,雖然沒有刺穿頭顱,卻也讓人重傷痛號!

  疏真喘息著,只覺得胸中煩惡欲嘔,幾乎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她側身一避,對方的刀劍仍是刺中了她右臂,頓時血流如注。

  沒有任何內力,單憑絕妙劍招與之周旋,果然仍是不行……她心中電閃,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左肩又是一陣劇痛,她眼前已然開始模糊,奮力刺出的劍卻仍是果斷冷厲。

  好似又刺中了什麼人……血的豔色從眼前掠過……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身形搖搖欲墜,天上的明月帶著銀白的冷光,在她的眼中扭曲破碎。

  眼前的冥黑越發深了,死亡的藤蔓仿佛從黃泉中蜿蜒伸出,逐漸將她捲入、收緊。即使再銳利的寶劍,也割不開眼前那無邊無盡的陰霾——

  第十五章 司命

  已然,到了最後一步了麼?

  她此時腦中越發清醒,二十多年的歲月,那一幕幕,在眼前流光片影般飛逝。

  人生有這樣的收梢,夠了嗎……

  自己,真的還要繼續苟活在這世上嗎……

  又一聲慘叫響起,她卻已渾然不覺,咽下口中的腥甜,她竭力地,用盡所有意志的,靠著樹幹,不倒,不動。

  虛空幻影中,宮闕千重,無數血泊在眼前湧動,一張張面龐……淒厲,含笑,欣慰,豪邁,最後,是可霓那安然恬靜的笑顏——

  主上……你要好好活下去哪!

  不!

  我……我不甘心……

  那麼……要繼續活下去……

  她睜開眼,但見雪刃掃至跟前——不避、不閃,她一劍而出,自那頭領的右胸貫入!

  迷茫的眼逐漸渙散,但下一瞬,她的瞳孔因震驚而收縮——

  那人胸前裸露的皮膚上,竟刻著一個特殊的徽記!

  那仿佛只是幾個墨點,但在知情人眼裡,卻轟然一聲,如九天驚雷——

  「你們……是石秀的人?!」

  她咳嗽著,血從唇邊蜿蜒而下,眼中卻瞬間升起狂烈的火焰——那是怨毒和仇恨到了極至的火光!

  那人氣若遊絲,卻因這一句而驚跳起來,面上閃過驚惶之意,隨即,卻索性不再否認,「你竟會知曉……」

  身份被揭穿,他已然知道,自己即使回轉也再無生還之理,眼中湧起絕望怨恨之色,切齒道:「可恨那顏部那老賊,自作聰明,給了假情報……」

  他聲音中怨恨更濃,「朱聞,你的命真硬!」

  語必,他一咬舌,隨即氣絕。

  夜幕中,那迎風噴出的一蓬血雨,映著在地上逐漸熄滅的松明火光,格外觸目驚心。

  疏真淡淡一笑,卻令人悚然一驚!她的眼中,似冥黑最深處燃起的火焰,不再低迷,不再頹廢,竟是睥睨天下的高華流光——

  「你們這幾個,一起上如何?」

  她的眼並不看這驚惶失措的幾人,仿佛無限倦意,又仿佛安穩靜謐,清澈的黑眸,隔著千山萬水,遙望著那宮闕千重的一處——

  你們個個都想將我千刀萬剮……

  即使是冥冥中的司命之神,也始終不肯饒過我。

  可是,真要讓你們失望了。

  她輕輕咳嗽著,低啞的聲音在夜幕中傳出很遠,鮮血染滿了她全身,也不知是敵手的,還自己身上湧出,溫熱膩人,幾乎要所有的意識都席捲而去,剩下的,卻只有那響徹心中的一句——

  要活下去。

  素衣未成妝,卻惟有血色長留,一天月明如霜,仍是獨對寒刃冷光。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這個世上,再無人可以倚背而戰,這個世上,終究,只剩下她一人而已。

  朱聞不疾不徐到達金廟時,那顏族長已然被五花大綁,身上卻仍是金絲玉帛,奢華亮眼。

  朱聞微笑著走近,居高臨下問候道:「族長,真是久見了!」

  「聞侯哪!」

  那顏族長抽搐著一張胖臉,卻居然大聲激喊起來——他並未老眼昏花,已然瞥見朱聞笑容下的凜冽殺意,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麼了,只是高聲喊道:「聞侯,你須得饒過我才是啊!若非是我,你今日縱使得勝,卻也是命喪黃泉啊!」

  「哦?!」

  朱聞頗覺意外,挑眉冷笑,等待著下文。

  「你是燮國柱石棟樑,朝廷早就注意上了你……」

  那顏族長喘息著,繼續道:「壽山侯石秀大人,先前就遣使過來,願與我合作,趁這場邊境之亂,將你刺殺當場——是我騙他們你已然回轉後方,你這才沒有遭到毒手……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你不能殺我!」

  朱聞聽到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頓時也心中一凜,他沉思片刻,卻終於笑道:「族長你如此作為,也是有自己的盤算的,我又何必稱謝?!」

  那顏族長老臉一紅,他心中早有計較:壽山侯雖然說得天花亂墜,其勢力卻遠在天邊,鞭長莫及,自己若真跟他合作,一旦朱聞真的遇刺身亡,燮王就算再不愛重這兒子,也必然會發傾國之軍,將自己這個小小部族殺盡——那顏部雖是勇悍北狄的一支,卻是緊貼著燮國,須得看人家眼色行事。

  更何況……他眼中閃過一輪狡詐之色:在燮國王廷的那一位王子,才是自己真正的合作物件,他設下這邊釁的局面,只是讓朱聞有率軍圖謀不軌的名聲,卻並不希望他就此死在邊疆……把水攪混就夠了,不需要多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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