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宮闈 > 大唐風月續徐賢妃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眉間不耐的擰緊,起身奔到緊鎖的門邊,這幾日了,總是有人送飯進來,可自己想要趁機逃走,偏偏身子綿軟無力,詢問來人,來人卻一語不發。

  究竟怎麼回事?那日天牢,那神秘女子去而複返,自己只知她陰柔一笑,什麼東西晃過,便再不知了,醒來時,便是在這黑暗屋中,不多時,又被送來這小女孩,小女孩亦是睡著的,手中還捧著幾支花。

  待到醒來時,只說要找父皇,害怕的看著自己,看她衣著華麗,還聲聲喚著父皇,該是位公主吧?

  李世民的女兒嗎?她並不哭鬧,只是那句總是重複著的父皇,令人聽著心煩,偶爾夢裡還會叫著母后。

  自己問她怎麼來到這裡的,她卻搖頭,什麼話也不說,該是嚇壞了吧?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那個女子要將自己救出來,卻又不見了人,還要將他與李世民的女兒關在一起,究竟是何目的!

  正自思想,卻聽門聲響起,晚風掠起,吹散燭光微弱,淡淡汀蘭花香縷縷而來,隨而微弱的火光熄滅,只從敞開的門口漏進稀疏月光,蒼白月色,令整間暗室徒增一分寒冷。

  隱隱月影,勾勒女子身量纖細,高挽髮髻似簪一支欲綻絹花,轉身示意,只見半啟門外複又走進一人,月光迷離,此人身高體碩,步履沉緩,身影打在地板上,應是男子,輕輕坐在桌旁椅邊,背身對著他,極是謹慎。

  女子道:「李承儒,這些日子,可想得清楚?要生,還是要死!」

  承儒起身,欲要上前湊近男子身邊,女子薄袖慢揮,阻住他前行身體,承儒自醒來,全身自無氣力,想來是中了什麼毒物,不然豈可容一小小女子如此這般。

  絕狠目光與冷月交映,寒到極致:「你們,將我與這丫頭關在一起,究竟意欲何為?」

  坐著的男子手一揚,輕慢一笑:「何必心急,只要告訴我,你要死還是要活,你亦立時便會知道。」

  承儒一哼:「哼,誰不想活?」

  男子雙手隨即相擊,啪啪作響:「好!想活便好,想活便按著我說的做。」

  承儒眼帶風烈,極力想要看清男子面貌,卻只有一個側臉,模糊在夜色中:「到底要做什麼?給句痛快!」

  男子聞聽,冷聲低笑:「好!你可知此是何處?」

  承儒四下一望,這四壁黑暗,甚至看不清周邊陳設,何來知道此是何地?

  見他不語,那男子沉沉說道:「你遲早會知道,明日,會有人來打開此門,你便出去,替我……」

  男子站起身來,夜風吹灌,滲進脖頸處冷如冰澆:「刺殺四皇子李泰!」

  承儒猛然一怔,李泰,他小時亦見過的,為人聰敏,卻狡猾多變,自己並不喜歡,但也不至遭人如此怨恨地步,凝眉望著男子背影,疑竇叢生,此人,究竟是誰,那女子又是誰,可輕易的便從天牢中劫走一人,還可將李世民的女兒帶到此處,究竟為何?

  承儒疑道:「可我身上全無氣力,叫我如何刺殺?」

  那男子一笑:「你自可放心,明日你便可恢復,與常人無異!但……」

  語聲一頓,似切住了唇齒:「但你可不要想耍什麼花樣,否則這丫頭便死定了!」

  手指揮向一邊昏睡的兕子,夜色劃過指尖,洩露的皆是冰涼月光。

  承儒望去,卻蔑然一笑:「哼,她嗎?她是李世民的女兒,與我何干?」

  「噢?」男子緩緩坐下身去,悠慢言語中卻多有譏誚:「那麼……徐婕妤也與你無關嗎?」

  承儒驚駭怔住,直愣愣望向他,男子背影陰沉,仿與夜色交融成一脈濃黑,他怎麼會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自己的一切皆了如指掌!

  一邊女子走到兕子身邊,聲音輕柔卻也冰涼:「若你敢有所異心,晉陽公主是當今陛下最愛的女兒,若一命嗚呼,那麼……與公主失蹤分割不開的徐婕妤又會如何?會不會是舊情人復仇的同黨呢?」

  承儒心中頓時散開一陣燒熱,又似烙鐵在心上緩緩滾過,然而手心額際,卻盡是層層不絕的冷汗,倒流如潮!

  宮苑深深,果是自古最是陰森的一處,即便是如今安平盛世、天下無爭,亦不免有這匆遽的陰謀,環環相扣,而自己卻不經意捲入這場本不屬於自己的鬥爭中,卻將惠兒亦無端端的拉扯進來!還有這小女孩,雖自己恨李世民入骨,可從小孤苦無依的他,每每望著這小孩子無辜的眼神,總能莫名觸動心事,亦有不忍在心中流溢!

  黑暗的屋室,陰森冷夜,這一男一女,便仿似從陰間而來,每一字一句,都充滿著猙獰恐怖!

  「好!」許久,承儒方才吐出這一字來,艱難無比!

  男子還未回應,便聽女子冷冷聲色中隱露幾分優柔:「兕子似是有些發燒,額頭燙得很呢!」

  纖手拂過女孩額頭,男子略略回身,見天色深黑漸漸淡去,不耐道:「便拿些藥來與她,莫要壞了計劃!」

  終歸是女子,心思有生來柔軟,憂慮道:「只是兕子自小體弱,怕會不會……」

  「你忘了她對你還有旁的用處嗎?」男子冷硬打斷她:「難道……你不想報仇了嗎!」

  報仇!女子纖指停滯在女孩額際,指尖溫度瞬間有如冰屑凝結,直灌向心房,報仇!自己怎能忘記!

  心腸一冷,迅捷起身,決然的背影,冷香環繞屋室,一忽便與男子並立在屋門口,再沒有回身。

  承儒望著,報仇!原來這女子亦是身負仇恨,方才為此人擺佈的,心下不禁感歎,亦是位可哀可歎的女子!

  男子冷冷一哼,隨即說道:「明日,自會有人告訴你要如何做!」

  語畢,僅有的薄薄月光,亦被關閉在一扇屋門外,黑暗再深一層,屋中燭火燃盡的淡淡焦煙味兒,絲絲沁入口鼻,愈發濃烈!

  閉目揚頭,卻望不見天幕,心,亦被熏得焦躁難安!

  多日以來,晉陽公主全無消息,帝王隱憂在心,朝堂寢殿皆無法安穩心神,這些日來,常是一個人,並未召幸任何女子,就是徐惠、就是楊若眉亦不曾。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