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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明泉跳下馬車,正在醞釀如何開口,便聽安蓮道:「臣有一物想贈於皇上,請皇上稍等。」

  看著他慢慢遠去的身影,竟讓她由衷得從心中感到生離之痛。

  他本是七竅玲瓏之人,又怎會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今日之行,半途折返,不正是為他們下了最後的注釋。此刻一別,也許就是……

  腳,生根般駐留在原地。

  明知道果斷的抉擇才是對彼此最好的路,但到這一刻來臨之時,依舊會痛。

  「皇上?」

  明泉低頭看著跪在眼前的太監,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面。

  「奴才奉皇夫之命,將此畫交於皇上。」

  明泉接過畫,徐徐展開。一個身在花叢的少女正含笑而坐,爛漫神情比花嬌美。她的手指緩緩落在少女的五官上,清澈的眉眼,俏麗的容貌,依稀有三分像她,卻終究不是她。

  緩緩將畫軸卷起,她歎出口氣,「替朕說聲,謝謝。」

  「臣靜安王尚涵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尚涵青澀的面孔上一片沉凝。

  明泉轉過身,笑道:「才兩年不見,你已經是個大人了。」

  尚涵露齒一笑,頓時解開面上的沉凝,顯出與年齡相符的稚氣,「皇姐誇獎了。」

  「朕聽說你將鄄州治理得很好。」

  「全仗鄄州百姓淳樸,官風正派,臣弟不敢居功。」

  明泉淺笑道:「你以為,治一國與治一州有何不同?」

  尚涵呆了一下,躊躇半天才道:「並無不同。」

  「國中有諸侯專權,國外有列強橫行,怎麼會無不同?」

  「治州以德,依法,治國亦是以德,依法。」

  明泉眸光一深,「記得你今日之話。」

  尚涵尚來不及揣摩她話中之意,便見一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雪玉少年從門外進來。

  「臣馮穎參見皇上,參見靜安王。」

  「平身。」明泉朝尚涵道,「以後他便跟著你了。」

  尚涵大驚,「臣弟不敢,他是……」

  「他是鎮北國公之子,不過世襲爵位朕收回去了,若想以後出人頭地,還須靠自己。」

  馮穎跪在地上,身子抖動若篩,「臣,臣,謝主隆恩。」

  尚涵驚疑的目光在明泉與馮穎身上來回。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置信。

  「你們先出去吧。讓阮漢宸進來。」

  尚涵與馮穎精神恍惚地出門,不到片刻,便見阮漢宸英挺的身姿站在門口。

  「若你有一天離開,朕也不會怪你。」她在他跪拜之前,便搶先道。

  阮漢宸目光一動,卻不答話。

  「但在那天到來之前,替朕好好守護這座宮殿。」

  話音落了半晌,才聽一個堅定的男聲如春筍般拔地而起。

  「遵旨。」

  杯莫停,莫停杯。
  誰人與我共此飲。
  我與誰人共此生。

  少女一身灰衣站在屏風旁,「慕公子的詩還是這麼不敢讓人恭維。」

  青年伸了個懶腰,緩緩坐起身道:「這幾日正在思考一個問題,難免有所疏怠。」

  「哦?有什麼問題如此嚴重,值得慕公子日思夜想?」

  青年從袖中拿出一杆筆,「你說如何……才能讓它長出花來呢?」

  少女搖搖頭道:「如此高深莫測的問題恐怕就算聖人在世也會殫精竭慮不得其果。」

  「看來賞花之約,遙遙無期啊。」青年懊惱地摸著筆頭。

  少女嫣然一笑,從身後拿出一個做工粗糙的荷花燈,「那賞燈之行如何?」

  青年眼睛一亮,「幸何如之。」

  後記

  永諧二年六月二十六日。

  靜安王以免死金牌為高陽王尚清求赦,終判流放熒州,遇赦不恕。其後人皆貶為庶民。

  永諧二年七月七日。

  宣舜帝禪位於靜安王尚涵,史稱宣宏帝。宣舜帝拒受太上皇位,自封為喬王,與喬王夫移居封地瑞州。

  奉昭元年六月二十四日。

  宣舜帝崩,行帝葬。

  喬王夫繼任為喬郡王,是為大宣第四個世襲郡王,掌封地瑞州。

  數年後。曾有人見到女帝與一個青年出現在江南賞雨,也有人見到他們在塞外馳馬。終是口耳相傳,未有實據,只偶在野史提及。

  奉昭元年七月二十一日。

  雍州一分為兩州,是為新雍,大雍。

  奉昭十一年十一月十六日。

  連鐫久因病告老還鄉。

  馮穎封相。

  宣朝青年派掌權之說,依舊在延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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